3,法心已毁
“两位大人可有事?”许是被盯久了,青衣少年开口。
明明没有看向周永敬他们,可周大人和曹大人却一致认为就是与他们说的。
周永敬连忙摆了摆手,“白法士说笑了,我等怎敢有事相求,只是一时好奇罢了。”
“好奇我为何会在这?”白奕的回答毫不避讳。
都说真诚是必杀技,这下搞的周永敬和曹宏有点无所适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接话。
“听说此次乐女中有巫族余孽,今天特意来看一看,消失了几十年的巫族竟然再现,这难道不值得一观?”
白奕的话让人想到了前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神书一事,要说那件事,他们二人也是带着私心来的,此案云遮雾笼,甚是古怪,刑部也审问了李阳一,一介文官,只会一个劲儿的囔囔着冤枉,他连巫族是什么都不知晓,更别提跟神书中的巫术。
今日,是特意来找被充入教坊司李阳一之女,李云裳的。
此女在资料上并未过多缀写,年芳十五,未经世事,若是问出一星半点....
升官进爵,享荣有焉。
没人会觉得自己对付不了一个十五岁的丫头。
“周大人难道是冲着罪臣李氏那丫头来的?”
突然被戳穿的周永敬神色收敛,在官场上练就的表情管理,收放自如。
“看来曹大人亦是。”
两个老狐狸目光相视,心知肚明。
巫术在平京城内是明令禁止的,起初是因为施法的过程残忍,之后更是有违天论的结果,竟能死人再生,白骨化肉,点石成金,御物成剑,试问谁看了不疯狂不心动。
“可恶,这还要等多久,老子茶都喝了三盏了,那什么巫族女人还要不要出来了!”
嘹亮的嗓门回荡在教坊司的前堂,很明显,楚武将也是为了此女而来,一瞬间巫族的余孽反倒成了香饽饽了。
刑部侍郎周永敬吐出一口气,笑脸贴上白奕:“若是白法士感兴趣,我定当不会参与,若是可以这银子由周府来出。”
周永敬很聪明,自知今天怕是争不过,还不如卖个好,讨好下玉法宫的人,这波买卖不亏。
楚武将一听,怒拍桌子,气的脸色铁青,武境者虽不喜文人,可更讨厌这玉法宫,一个个跟小白脸一样,也不知怎么蛊惑的陛下。
“这话可别说的太早,别拍马匹拍到了驴身上,玉法宫之人不近女色世人皆知,也不怕带回去了用不了,让旁人看了笑话,还是说玉法宫的都是太监,哈哈哈哈哈”
楚武将笑的很猖狂,文官们会去讨好玉法宫的人,他不需要,他现在的地位都是明晃晃挣来的,若是可以,还有点期待与法士一战。
前堂内一片死寂,面对楚将军的挑衅,白奕连眉毛都没抬下,仿佛刚刚说话的人如草芥一般。
这下彻底惹怒了作为武境三段的楚武将,运气抬手就是一掌。
就在此时,一声清丽的声音传来,“各位大人久等了。”
楚武将猛地收回,嘴里清啐了一口,“算你运气好。”
殊不知,如果再晚半息,现在的楚武将就将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还是不完整的那种。
云裳在一众新进乐女中并不起眼,说不上有多漂亮,只是从小的教养让她自带贵气与文人的儒雅,在一众乐女中一眼就被认出。
“你便是李阳一之女,李云裳?”
“正是。”
没有想象中的胆怯,女子平静的抬起如星的眸子,看向说话的大人。
云裳昨晚就已从大哥那知道了今日官员的名单,虽然没有见过,但凭着外貌的描述,还是很快认出了问话之人便是刑部侍郎周永敬。
竟然开口问了,那就开启自救模式。
云裳上前一步,扑通就是一跪,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她是女子,现在不搏一搏,怕是后半辈子都得躺着了。
“几位大人,能否听小女子说话几句,神书一案并非父亲所为。”
苍白的开场让周永敬脸色一凝,就算事有蹊跷也并非是官外女子可以议论的,也不是跪在地上说着冤枉便是冤枉。
“本官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区区一介乐女,也敢妄论,还请教坊司嬷嬷严加管教。”
一旁的教坊司嬷嬷早已脸色煞白,这是在敲打自己呢,这女子前几日看着还乖巧顺从,以为认命了,好啊,原来在这等着呢,看等会回去不抽她鞭子。
周永敬的反应在云裳意料之内,若是光凭喊冤枉就能解决那她做梦都要笑了。
不屈不卑的起身,声音不大,反问道:“如大人所言,并不是说几句话就能断定事情的真伪,一切讲求个证据,既然我已充入教坊司,就说明已经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我与父亲还有族人都是巫族余孽,敢问证据是何?”
“大胆!”怒喝一声,周永敬没有说下去,而是确实没有相对的证据,巫族那鬼幻莫测的巫术谁也没有见过,毕竟那是几十年就消失的东西,现在突然出现,谁也说不好真伪。
一时想不出其他,周大人直接脱口而出,“那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写着你父亲的名字。”
云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按照大人的意思,写了谁的名字就一定是那人所谓,既然如此,小女子一定潜心写作,最后写上大人的名字,好叫大人“流芳百世”。”
看到文官吃瘪,楚武将发出豪爽的笑声,“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本将喜欢,嬷嬷,这丫头我要了。”
“且慢。”
“且慢。”
两声同时喊出,只不过一男一女。
云裳很快注意到了这位面容俊逸的少年,思索片刻却毫无印象,在大哥给的名单中并没有此人。
“白法士也想抱得美人归?”楚武将本不悦的神色再次溢于言表。
嬷嬷见气氛微妙,又看了看坐着一动不动的大青衣,最后拦在楚武将的面前,“楚武将息怒,我这乐子哪个不塞天仙,那丫头就如青涩的果子,扎嘴的很,其他不再看看?”
越是这么说,这人的心里越是瘙痒难耐,就像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楚武将执拗的不肯,嬷嬷也拽不动这三段的武境,暗自咬咬牙道:“不日崔花首就要回来,若是楚武将赏脸,定当安排入室。”
听闻入室二字,楚武将两眼一亮,“当真?”
“定然当真。”
“这次便让这小子一次,哈哈哈哈。”
周永敬和曹宏心里暗骂:粗俗!无耻!
嬷嬷轻舒了一口气,整了整并不凌乱的衣衫,抵着头微微弯着腰,并不敢直视这位少年。
“今日不知玉法宫中的白法士要来,若有怠慢之处还请法士大人海涵。”
相比于对楚武将的给予甜头,在面对少年时,更多的是恭敬与敬畏。
白奕依旧没有没有什么动作,语气淡淡,“无碍,把她的契书拿来。”
这还有什么听不懂的,嬷嬷点头应是,扭头看了一眼云裳,不知是喜还是忧。
云裳消化着刚刚的对话,眼前的少年应该是一位大人物,文官们不敢吭声,连战功赫赫的楚武将也不放在眼里,加上嬷嬷的态度,想起了大哥好似说过这么一句:
若是碰上法士,有多远跑多远,宁得罪武境者也莫要得罪法士。
可眼下这情况,再不出声,就真当被当作牲口一样给卖掉了,虽然少年的皮相不错,但云裳更惜命。
“法士可也是使用术法?与巫术有何异?”
嬷嬷惊愕的扭头,到底是如何的愚昧才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快步抬手就想一个巴掌。
掌风刮过,手掌却迟迟未落,嬷嬷害怕的看着一动不动的青衣少年。
“白...法士?”
“我几时允许你打她了?”
一股悚然从脚窜到头,想跪下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
“奴才知错了,求大人开恩。”
少年却并未理会嬷嬷,而是眸光看着李云裳。
【我去,这什么法士这么恐怖的吗,跟个玄幻魔法一样,我一个弱小无助的女子对上他有点吃亏啊。】
云裳内心还在思附怎么办,青衣少年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
“表面都是术,但术法与术法之间的道与形成是不一样的,同为参悟天道,巫术则是有违天道,背道而驰,不被容许的存在,只有法士才是正统。”
云裳一阵无语,她可不想听这些长篇大论,说太多她也听不懂。
【什么天道不天道,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跟个老头一样喋喋不休,不就是排外,说的那么好听。】
忽的,想到了什么,云裳欠了欠身子,脸上一副纯真无邪。
“大道理我不懂,我不是武境者也不是法士,但我却知,若是天道不允,怎会有巫族,怎会让巫族有通天的巫术!即存在,即合理,即是天道认可之内!”
女子的声音不大,却在白奕的心上狠狠击打着。
他....他从未想过这些。
本波澜无惊的脸上也有了怒色,“谬论!巫术果然厉害,生生能影响我的法心。”
( ̄_ ̄|||)云裳满头黑线,摇了摇小脑袋。
“我并非巫族,也不会那什么巫术,我只是说出了我的看法。”
白奕并不相信,抬起修长的手,“可敢法台一试?”
“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