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正策马扬鞭,赶往边城,男子的眉头紧锁,得知边城事变以后便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他正是边城晟日殿殿主,叶珈。
心事重重的叶珈已经闷声赶了近一晚的路,身下的马早已经不堪重负,马鼻已经开始吐出淡淡的白沫。叶珈眼神突然一凝,前方不远处的官道上,竟然有一个人影端坐在地上,膝上架着一台古琴,正在弹奏着曲子,仔细一听,好似是弹的十面埋伏?
“装神弄鬼,哼。”叶珈狠狠扬起马鞭,再次压榨了它最后的潜力,准备直接将这个不知好歹的拦路人给撞死。
青衣琴师朗声道,“叶殿主为何如此匆忙,何不听完在下一曲再上路?”拎起身旁摆着的一坛酒豪饮一口,手中曲风突变,一首悲凉壮烈的曲子从他指尖流出,令人有种置身硝烟过后的古战场之中。
叶珈恍惚了一瞬,继而面色大变,舍弃了身下骏马,凌空朝着琴师御出一掌,琴师的嘴角始终充斥着笑意,猛然拨动琴弦,一道音刃击出,轻松抵住了飞来的掌劲。
“化音为刃,摄魂夺心?你到底是谁!”叶珈慌乱的落地,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怎么,叶殿主似乎不满意在下这首九耀魂啊,那么在下还有一曲,名曰黄泉引,请叶殿主点评一二。”琴师捂嘴轻笑,又咳嗽了两下,手放落时,点点殷红落在琴上,显得妖艳惑人。“在下旧疾未愈,又贪杯,让叶殿主见笑了。”
“你是!黄泉中的鵺!”叶珈瞬间变了脸色,近几年来,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名叫黄泉的杀手组织,上至高门权贵,下至江湖宵小,从未失手。而鵺,则是其中的翘楚,以一人之力血洗太上剑宗上下六百余人,宗主裴化元被音刃削成人棍,手法残忍无比。
鵺传闻是个性情捉摸不透的人,接任务全凭喜好心情,有时要价千金,有时又分毫不取,但无一例外,从未失手。
“鵺,是谁花钱雇你来的,我出两倍!哦不,十倍!”叶珈自认为自己可败裴化元,可生生虐杀成人棍,且轻松破开太上剑宗的护宗大阵,是万万做不到的。因此,他果断选择了妥协,试图花钱消灾。
“哟,叶殿主可真不凑巧呢,在下此次并非受人所托,而是一点小小的私事呢。”鵺优雅的摆了摆手,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叶殿主贵人多忘事,可还记得五年前被你血祭的村庄!三百多口人啊,难道你们珈蓝人是人,我们大烨人就不是人了?”鵺的眼神瞬间化为锋芒,刺痛了叶珈的心神。
“五年前……上元村……九耀魂……你是,大烨遗民!”叶珈不敢相信,喃喃道,“所有的大烨国遗民都被我们圈养起来了,不可能有遗漏的,除非那个时候,你不在大烨境内!”
“圈养,好一个圈养,将我的族民,当成畜牧一样养着,事到如今,我杀你还需要理由吗!”鵺令人如沐春风的俊美脸庞此时充满着狰狞,“这只是第一步,很快,还会有更多人来陪你的!”
“我跟你拼了!”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余地,现在只有一个选择,不是他死,就是自己亡,叶珈发挥了自己十二分的力量,拍向鵺的面门,“你给我去死吧,鵺!”
鵺摇了摇头,端坐的身体陡然间翻腾而起,手探入琴匣之中,眼神充斥着冷漠,“唰”的一声,叶珈的身体定格在了出掌的那一瞬,下一秒,滴答滴答的水滴声打破了安静,那是一滩猩红的鲜血,鵺手里握着一把古朴的金色小剑,刺穿了叶珈的身体。
叶珈瞪大了双眼,不甘心的倒下,两只眼睛还死死望着鵺,鵺毫不在意的俯下身子,拿叶珈的衣衫擦了擦染血的小剑,又再度插回琴匣,抬头望着远处渐渐散去的乌云,鵺喃喃道,“这下子就没有人打扰你们了……”
边城
栾星阁
“指挥使大人,蓝监察使至今没有出来,我们需不需要进去看看?”一名殿使忧心忡忡的望着面前紧闭的大门,不禁问道。
被问到的指挥使愣了一下,随即拍了该殿使的头一下,怒骂道,“叫我监察使大人!这可是皇太子殿下钦定的!”谢青云想了一下,蓝瑾进去前吩咐过,如果是他出来,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是他出来,就地格杀!就是不知道,如果皇太子殿下死了他说的还算数不。
蓝瑾的白袍军服已然变成了血服,体内破军决的肆虐让他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了,蓝瑾放弃了与邓怀远的宿命一决,杵着龙蟠半跪于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蓝瑾?你莫不是使诈?”邓怀远狐疑道,他有些恍然失措,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蓝瑾,蓝瑾松开了龙蟠,任凭它倒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头颅,咆哮道,“邓怀远,快杀了我!现在!立刻!马上!”
龙蟠落地,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那是百来斤重的龙蟠压碎石砖的声音。邓怀远的疑虑顿时消散一空,想到一些传闻,冷喝道,“蓝瑾,你莫不是改破军决改走火入魔了!”蓝瑾已经无瑕分心去回答他的问题,额头上渗出冷汗,眼睛充斥着血丝,开始发出无意识的低吟。
走火入魔之时,整个人会处于被负面情绪淹没的状态,六亲不认,嗜杀成性,不畏疼痛,至死方休。因此每一个走火入魔的人都会成为整个江湖的讨伐对象。
邓怀远握着灵蛇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此时自然是杀他的最好时机,可是当这个时机放在他手上时,他竟然又有一丝犹豫。身后的剑十三见势呼喊道,“大哥!杀了他!为九哥七哥报仇!”
“闭嘴!”邓怀远转过头,狠狠地怒视了剑十三一眼,“杀了这样的蓝瑾,何来报仇之意!要报仇,就堂堂正正的击败他!然后再杀死他!你懂么!”
这一刻,邓怀远承认,他说谎了。其实,是他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