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林问:“适才段师姐一直说我和小师妹过于亲近,以此来作证我和小师妹之间有男女之情。对于此事,我也解释了。我和小童一起长大,就是因为心中坦荡所以才会不注重男女之防。单凭这一点就想给我入罪,段师姐究竟是想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段虹的态度过于坚定而理由却又过于牵强,燕林意识到这整件事的关键可能并不单单在于他和童淅之间是否清白。他隐约觉得段虹的目的只在于将自己赶走,至于其中的是非曲折她并不在乎。
段虹仿佛三缄其口,但最后还是说:“燕林,我是在给你脸面,想把这件事情私了了。你如今咄咄逼人,师姐我也没有办法了。”
燕林他就奇了怪了段虹究竟在威胁他些什么。
童淅似乎很怕段虹的威胁,悄悄要拦住燕林不让他说。
但燕林却甩开童淅:“师姐这话说得奇怪,好像师姐比我自己都清楚自己心中究竟有没有爱人一样。”
段虹冷哼一声,对俞君见道:“俞掌门,不知可否请俞姑娘的侍女前来。”
“你要我的侍女做什么?”俞乔儿警觉。
段虹道:“她知道一些事告诉了我,现在请她上来,就是要让她作证。”
俞乔儿想起当时她和燕林在后山谈话时侍女在身边,有些不乐意地道:“她能知道什么燕公子的事?”
谢折枝道:“请一个侍女也这么难?难道俞姑娘怕她抖搂出什么来?”
俞君见听后让人将俞乔儿的侍女叫上来。
那侍女看见段虹就走到段虹身边,段虹见她有些紧张,柔声道:“你只管把你告诉我的说出来就行了。”
侍女怯生生地瞧了俞君见和俞乔儿一眼,道:“奴婢在斗法大会那日听到燕公子亲口对我们姑娘说他心中已经有人,并且一心一意,难有他人。”
“我……”
段虹打断燕林:“小师弟,你心中有谁,难道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俞乔儿这时站出来:“段小师父此言差矣。当时乔儿问过燕公子那人是否是童姑娘,他否决了。我可以作证,他和童姑娘之间清清白白。”
“所以那天你就是和他见面了?”谢折枝盯着两人,眼眸中疑云密布。
“是又如何?”
也不知谢折枝是哪来的立场这么愤怒,他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了的感觉:“那不是私会是什么!?”
燕林不说话,为了照顾俞乔儿的情绪,他不想把俞乔儿跟他告白的事情捅出来。
但俞乔儿自己却为了帮燕林,把所有事情都坦白了,这让燕林十分吃惊。
说完后她道:“事情就是这样,莫要再纠缠。”
段虹看了看俞君见的脸色,见他不动声色,明显没有要说话的样子,才说:“俞姑娘,你怎知他说不喜欢童淅不是怕你说出去,从而做实了他触犯门规之事?”
“我相信燕公子说的话。”
谢折枝火了:“你为什么相信他说的话?!”
没人理睬谢折枝。
段虹直接问燕林:“就算你不喜欢童淅,但现在俞姑娘和侍女都作证你承认了你心里有人。触犯门规之事已经做实了,你承不承认?”
在俞乔儿讲述事情的时候燕林就一直盯着段虹,这个曾经一起长大的师姐好像变得很遥远,他有种根本不认识她的感觉。
他看到段虹眼里想要把脏水泼在自己身上的迫切。他疑惑并且失望,一阵心中苍凉。
当时说这话是为了俞乔儿的自尊,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入罪的证据。他要当众说自己其实心中并没有人,一切都只为了拒绝俞乔儿吗?他心有不忍。
不忍与心寒夹杂在一起,燕林决然道:“是,我是心里有人。但这事和小童没有关系,别把她扯进去。”
肃然阁内一片寂静,但互相传递的目光却格外活跃。
段虹得意地笑了一下,是胜利的表情。她问:“那是谁?”
燕林能说谁呢?这时他脑海里跳出焦疏雨,但他绝不能说。燕林道:“这个就不劳师姐挂心了。”
“好。”段虹心中感觉一松。是谁不重要,接下来要说的话才重要:“你触犯门规,万隐寺再难容你。依门规,动凡心者需被逐出师门。从今日起,我万隐寺就再没有你燕林这个人。”
这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敲击在燕林心头,悲凉之感满溢。
“不行!”童淅大哭道,“段师姐怎么能把燕哥哥逐出师门?”
有小尼姑帮着求情,但段虹似乎决心已下,不说一语。
童淅哭着对燕林道:“燕哥哥,你求求段师姐吧。”
燕林已经没了最开始的怒气,语气有些冷:“求了也没用,无论我是否触犯了门规,段师姐都已经下定决心要把我赶出万隐寺了,是吗?”
段虹道:“燕公子此时愤慨,你说的话我只当是气话了。”
燕林冷笑一声,扔下肃然阁一席人,大步流星离开。
……
……
童淅一路追随燕林,但他步伐极快,非小跑不能追上。她一路在燕林身后叫他,燕林终于停下来,正色道:“你别跟着我了。本来就已经流言纷飞,你再跟着我,我们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童淅簌簌落泪,道:“那燕哥哥你现在要怎么办?”
燕林望了一眼天边,心中凄凉:“不知道。先回去收行李吧,这岱安峰肯定是待不下去。”
“燕哥哥你要走?”
“嗯。”燕林低头看着童淅问:“我不在,你以后怎么办?”
童淅哭得梨花带雨:“我也不知道,没有燕哥哥保护小童,小童要怎么办?”
燕林问:“你不离开万隐寺?”
童淅从来没有这念头,她急忙摇头:“无门无派之人无处可依,小童绝不离开万隐寺。”
“好吧。”燕林道,“那就天涯路远,各自珍重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回到了悬山阁。
燕林此刻心里堵得慌,甩下童淅,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他对着被子猛捶了好几下都觉得不解气,本应该落泪却连眼眶都没红。
他静静坐在房间里。
他在等一个人。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那人才推门进来。她走路步伐很急,动作干脆,开门关门十分干练。燕林的房间没有点灯,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房间昏明不定。
燕林叫了她一声:“段师姐。”顿了顿:“不对,应该是段掌门才对。”
段虹在燕林身前坐下,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燕林发现她竟然手在抖,连茶壶都端不稳。
燕林起身,给她斟了杯茶:“段掌门为何如此?手抖的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段虹深吸一口气,把茶一股脑喝下,平复了一下心情后道:“你虽然离开了,但你还是我的师弟。以后江湖有难,我还是会出手相助。”
燕林一声冷笑:“段掌门如此重情重义,刚才又为何如此绝情?”
段虹起身,眸子里混杂着许多情感。她抿着嘴唇,盯着燕林看了良久之后方才道:“师父和大师姐去世,这个位置本来就应该轮到我。”
燕林也慢慢站起来,这些缘由他多半也猜到了。他声音有些沙哑:“我从来没想过跟师姐抢位置。”
“可你在,我的位置就坐不稳。”段虹声音变响了点。
燕林侧头看着她,等她把后面的话说下去。
段虹道:“你实在太受师姐妹们喜爱了,你说的话在她们心里举足轻重。长此以往,我说话还有谁听?就连大师姐,临死前也是把师父的内丹托付给你!凭什么啊,明明从前都是我帮着大师姐打理事务,凭什么会轮到你?”
“还有,你的修为怎么就一下子变得那么高?我和百里九寨的妖女打了十招就败下阵来,你怎么就可以和她平分秋色?你这么高的修为,以后想抢我的位置难道不是轻而易举?”
“可是师姐,”燕林坚定地道,“我真的从来没想过要掌门之位。”
“你要是没有为什么总是跟我提不同意见!?”段虹怒道,“我说要留在岱安峰,你说不行,要带着师姐妹们隐居。百里九寨逼到岱安峰时,我说要报仇,你当众说我应该考虑现状。你屡次顶撞我,难道不是想削弱我的权威?还有师父的内丹,你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师父的内丹究竟藏在哪儿!”
燕林愣住。原来自己在许多细节中早就已经得罪了段虹。他心里悲凉无比,无力地说:“我说那些意见只是觉得可能会对姐妹们好,别无他念。不过——”他拉长音,眼里闪烁着一丝冷意,“我真庆幸当时没有把师父内丹所在告诉你。我如果告诉了你,不知你会做出什么。”
“你!那是万隐寺人的内丹,你现在无权保管!”
“段掌门,你大可告诉别人我知道师父内丹的下落。他人杀我也好折磨我逼我也罢,我燕林什么疼痛没受过?我到要看看能不能有人从我口中扣出半句话。”燕林说的没错,连“无伤”他都扛下来了,还有什么伤痛是他受不了的呢?
段虹有些被激怒:“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毕竟这是我万隐寺之宝。但你今天必须告诉我,否则你休想离开!”
燕林又是蔑笑:“段掌门刚说我修为惊人。怎么?想动手吗?”
正当二人剑拔弩张之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段虹怒问:“何事?”
门外人答:“燕公子在吗?俞盟主请燕公子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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