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舞吟歌每天都会施展《杜若芳华》为汍澜恢复功力。她原来的打算是,在功力尽失之后带着舞吟歌一起去苗疆。那是她的故乡,也有她的势力。
黔域的局势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各国各派皆有影子蛰伏在暗处,等待战争爆发的那一刻。现在的她,未必能在战乱中独善其身。只有回到了苗疆,接着功力恢复至顶峰,才能于乱世中无所顾忌。
然而,现在事态的发展却出乎了她的意料。她与容华那场穷尽人力的决斗,究竟是偶然,还是有人推动?天下间,能对藏剑一脉和天剑一脉的剑势如此了解、又能巧妙的将之运用……能做到这样的不过寥寥几人,会是谁?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也不枉自己留下来。汍澜深呼吸了一口,看着窗外的眼神慢慢变得锐利,仿佛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野兽,下一刻便会冲上去将目标撕裂!
“吟歌——起舞!”
……
此时正值深夜,孔雀皇朝国境外的大山里,一行人慌慌张张地向境内狂奔。其中几人的衣衫被灌木、茅草等划得破破烂烂。
“蓝珏,你的伤口——还疼吗?”
一道不男不女的嘶哑声音游荡在树林之中,让人辨不出方向与真假。而狂奔的那几人,听到这话后,猛然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头发凌乱的中年男子猛地回头看向那名为蓝珏的青年,眼神中满是绝望与凄凉。他双手按在蓝珏的肩上,沉重的开口:“蓝珏!你快跑,不要回头!到孔雀寻找藏剑一脉的传人,只有他,才能……”
“你话太多了!”
男子话还没说完,便被无数肉眼难以看清的丝线截断了脖子!
噗!
众人呆了一息,还没完全接受眼前的情况。突然,男子的头颅缓缓滑落,掉在了地上!借着月光,脖子断口处的青、白色的软骨,血脉等就这样赤赤裸裸的呈现在众人眼前!血水如泉眼喷薄,哗啦啦的一下迅猛地溅了出来!
“不……不!慕容!~”蓝珏的双手剧烈颤抖着,缓缓抚上了男子那只剩下一半的脖子,眼神呆滞地发出嘶吼。
咻、咻、咻!
月光下,微微闪着青光的丝线不断收割着蓝珏同伴的人头!声声软骨断裂、血肉绽开的脆响将无尽恐惧入侵了他的意识。
“蓝珏!快……”
咻——嚓!
一个粉衣女子正要拉住蓝珏时,身体瞬间被切成了几段!秽物与鲜血一同溅在了蓝珏脸上,腥臭难闻的味道终于将他刺激醒来。
“不、不……师姐!”蓝珏转身向女子的残肢伸出双手,却发现那断成了几截的尸体已然被无数丝线绞碎,残肉洒落了一地!
“蓝珏,这下你该死心了吧……拜我通天,万寿无疆!”
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再次响起,萦绕在蓝珏的耳边。他出神的抹了一把面庞,摸到的全是恶臭的血泥!“你该死……你该死……”双唇不断哆嗦,他口齿不清地呢喃,牙龈已被他咬出了血渍!
“你生而为神,却活成了凡人!接近你的人当然都得死,只要你拜入我通天帝国,与吾皇同进,探寻那长生大道!这些情愁哀苦,自不会寻上你……桀桀桀……”
蓝珏蹲在同伴的尸体旁,颤抖着抱着脑袋,迫使自己不要听到那人的话。
他原出自星恒宗,是宗内一名观星童子,时常帮师傅操纵星台、端茶倒水。日子虽算不上安逸,但在这乱世之中求得一份清静,他便已不敢奢望其他。
本以为自己能一直这样活下去,没有纷争的活下去。谁知,三个月前,通天帝国的死士忽然杀进了宗内!将宗门上上下下屠杀了个干净,鸡犬不留!
危急间,师傅给了他一个星盘和阵图,让他带着这两件物品去孔雀皇朝找到藏剑人,并将之交给他。那时,黔域的亿万生灵,才能免于灾难。
随后,他就被推进了暗井之中,随同的还有门内的十几个师兄师姐。到现在,终于只剩下了他一个……
那人本是有将他们全都杀掉的能力,却放任他们逃走,为的就是让痛苦和恐惧折磨蓝珏,让他把星盘的秘密说出来。
他到现在还记得,他和师傅最后的对话:“蓝珏,天下生灵的命运,就掌握在你手中了!若二十年之内寻不到藏剑人,那么黔域、甚至整个天下,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师尊,为何非藏剑人不可?这星盘,又是?”
“莫要多问。我只能告诉你,只有藏剑人才能化解这一次浩劫!真龙以西,矗立着十字……十字回旋,便可对应……”
之后,师傅便没有说话了,再也不能说话了。
“如何?吾皇对于星恒宗,可是赞卫有加啊!嘻嘻嘻嘻……”
蓝珏紧咬着牙齿,任由脸上的血泥脏污随着汗水一并顺着上唇流入口中。他已经麻木了,接近崩溃的边缘。若不是怀中揣着的星盘,只怕他早就投奔了通天帝国!
“哦?总是躲在树后,是长的太丑不敢见人吗?”
嗯?
忽然,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响彻了山间!蓝珏微微抬起头,双目渐渐泛起一丝神光。三个月,他终于听到一个带着自信、阳光、活泼的声音了!被同伴的哀嚎、叹息、哭泣所折磨的心灵,终于见到了一丝曙光!
同时,一个身着金色鱼纹袍的女子纵身向这边跃来,手中握着一杆长枪,霸气无匹!
“什么人?”黑暗中的人影不由惊慌了一下,随即操纵着无数丝线激射向她!
“孔雀皇朝,帝姬亲属飞鱼卫统领,林霄!”话音落下,林霄挥起长枪,向前方的虚空狠狠劈去!
轰隆!
一声巨响,地上溅起了无数尘土!通天帝国武者的丝线在这霸道的一枪下,尽数蹦断!
“祭血土,止荡干戈,烽火几度狼烟……”林霄声音冷淡,口中吟诵着诗号。随即手掌翻动,缠绕在鱼纹长枪之上!
“嗯?!这诗号!你……”
“败雄侯,起枪寻路……”林霄恍若无人,连正眼都没看那通天帝国的武者一眼,将手中长枪在空中虚点了下,一抹耀眼的金芒便自枪尖浮现,迅猛的飞掠出去!
“金鳞不候王权!”
话落,林霄扭动着身躯,双手握持鱼纹长枪,向前方猛地冲刺而去!枪影忽闪,隐匿在前方的武者瞬间被劈成了几截!
断肢残臂毫无次序地飞溅,滚烫的鲜血黏在枪尖上,在月光的映照下泛出阵阵热气……
通天帝国的死士,在林霄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长枪所过之处,木叶横飞、血肉崩离!
做完这一切,她潇洒地提起长枪在身侧挥动了下,将枪尖上的血液甩出去,这才回头看向蓝珏。“你是何人,通天帝国的武者为什么抓你?”
说完,她又扫了一眼地上的脏污和血泥,皱了皱眉。这样的杀人手法,的确是通天帝国死士的爱好。但是,要是有心杀人,眼前这个文弱的青年不应该还活着跑到国境外啊……
“我……”蓝珏双眼中激动的闪着点点泪光,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刚要道一声谢。话到嘴边,却忽然脱力倒下去。
林霄摇摇头叹了口气,走上去将他扛了起来,也不管他身上的脏污。今夜,她本是奉琳琅无极之命去月莲圣教取一株还神花,给汍澜恢复功力,不曾想却遇到了这样的事。
“也不急于一时,先将他交给帝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