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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丧家之犬

泠泠剑光 愿逐君华 3300 2024-07-10 13:50

  看到那抹熟悉的黑红交织与俊朗容颜,司马白露下意识摸了摸嘴角的残红。

  ——方才,只是那一点点偏差,她就会咬破后槽牙里的剧毒,见血封喉,一命呜呼。

  陈子令说她不够狠心,不过针对他人罢了。对于自己的命,如果需要,随时舍去。

  前提是,真的“需要”。

  ——白露内心是不惧死的。

  前提是,她能作为司马家的新家主,为家族挣得一片荣光。

  可她还差一点,年龄、阅历,都不能让父亲百分百把事务传接给她。所以作为独生女的自己决不能轻易诀别,为了家族的振兴,她说什么都要活下去。

  ——前提是,不屈辱地、自我而尊严地活着。这是她为自己设下的底线。

  可现在,白露看见陈子令蹲下身,盯着禁脔般的眼神那么赤裸,她想,许是天意如此,逼得她必须自绝一切,舍命以护清誉。

  于是顺理成章地,上牙抵住了嵌于后牙的药丸,她甚至想象出外层的甘草皮碎裂成清甜的滋味。

  可谁知,阴差阳错间,上牙稍稍错位,仅仅咬破了嘴皮,淡淡的腥甜弥漫嘴中。

  再然后,黑锦红巾的少年就赫然于陈子令身后,剑眉星目一如那夜,深幽之色于眸中蔓延,却又不同于那时的沉默而黯淡,而是酿起一股无声之流,暗涌于静谧之中。

  这也是……天意么?白露眼角微微湿润。

  ……

  早些时候,村民迁居队伍的队首。

  【荀赫大人!我是白露小姐的贴身武士,求您务必去救救她!】

  【……白露小姐出事了?】

  【我、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但是小姐在我们手心画了家族最高等级的求救信号,说明她陷入了极大的危险!】

  【那她现在在哪?!】

  【就在这个运送队伍的队尾……诶?!荀赫大人怎么……】

  【笨!他跑这么快当然是去救我们小姐去了!趁现在我们再去找别的救兵!!】

  ……

  “援兵很快就到。白露小姐,还请再坚持一下。”荀赫低眉,看向白露受伤严重的右腿,眸中阴暗再加一层,连同手上的剑也向前更进一分。

  剑尖没入陈子令的发从,距离肌肤不过毫厘。

  “……我虽不知白露是怎么给你传达消息的。不过,你来也是无济于事。”陈子令缓慢起身,任由剑锋直指他的脑颅,“为了自己的心上人不惜性命,确实值得称赞呢。”

  “……”

  “你的心上人,味道不错。”陈子令忽然扬起一抹暧昧的笑,“你很会挑。”

  白露眼角一跳,荀赫手中的剑更是颤了几分,眼中凌厉如风如雪。

  “怎么?还要我具体描述下么?”陈子令笑意更深,“比如,之前在村里我是怎么与她享受的……”

  “荀公子小心身后!”白露突然一声大喊,荀赫一惊,连忙回头瞥去——一群黑压压的蛊虫正朝他奔袭而来!

  荀赫连忙跃起舞剑,剑势携内力将蛊虫驱散开;同时左手捻出三枚弹丸,朝地一砸便作灰沉沉的浓雾弥漫而开!

  “!又是躯蛊粉……”陈子令掩住口鼻,发觉蛊虫不受控制地四处溢散,冷哼了一声。

  而白露也迅速陷入烟雾之中,尚未适应眼前昏暗时,一股力道将她拦腰抱起,少年坚硬的面庞与目光落入眼底,她心神微微一恍,正欲开口时听得对方道:

  “你的腿伤得很重,我无法带着你逃。躯蛊雾的药性一会儿也就散去了。”

  白露望了他片刻,半晌才道:“我明白。”

  荀赫怀抱白露,带其走出浓雾,再轻缓地放下她,温柔地如同对待无价之宝。随后一手握住她的脚腕,另一手握住匕首刀柄:“我要拔了。”

  “你拔,我荷包里有止血的药。”白露冲他点点头,随后便是一阵噬骨钻心之痛。眼前蓦然一黑,再度清醒时正被荀赫揽入怀中,且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白露默声不语。片刻后,她道:“药性要散了。”

  “嗯。”荀赫放开她的手,拔剑起身,“我去与他缠斗,拖至援兵赶到。”

  “陈子令如今右手无法持刀,但仍能纵蛊。你有对战蛊虫的经验么?”

  “……没有。”

  “那就抹上这个。”白露从荷包里摸出一纸袋褐色药粉,“这是顾女侠赠我的躯蛊粉,最新的,她说连普通的昆虫都不敢靠近;时效大概一个时辰。”

  她将药粉递到荀赫面前,荀赫没有收,淡淡道:“你先给你自己抹一点。”

  白露笑吟吟道:“我身上之前就抹了,别担心。”

  荀赫不说话,眼神沉沉地盯着她。

  “好吧好吧……我再抹一点……”白露低头浅浅笑着,几丝缱绻的暖意于两人之间散开。待白露身上氤氲药粉的苦香,荀赫这才轻轻舒口气,接过药包,直接从头往下倒去,褐色药粉如雨洒落,纷纷扬扬。

  “噗嗤。”一眨眼荀赫便有些“灰头土脸”,白露忍不住捂嘴偷笑。

  “我去了。”荀赫转过身去,携着长剑便没入沉沉浓雾。

  ……

  陈子令被接连几招的腾腾杀气逼得连连后退。

  和上次对战不同,荀赫的剑势仿佛斩云开天,整个人都化作一具凛冽之刃,刚烈迅猛而所向披靡。他面无表情地挥洒着一招一式,没有炫丽没有多余,就是一记又一记标准的寒剑林之剑术。

  或许与自己勉强用左手操刀御敌有关,但绝不止如此。眼前人一直都紧紧绷住,连同周遭空气都稀缺得让人窒息。与他近身半分,陈子令像是四面楚歌压抑至极,连刀都来不及出,便急急退却以寻生机。

  陈子令喘着粗气,尝试御蛊为盾,挡在自己面前。

  没有用。

  躯蛊粉效用极佳,蛊虫们受不住刺激,盾牌便成溃散之态;而荀赫径直两剑成十字交叠,直接将其分为四块炸裂而开!霎时荀赫的轻功仿佛快了一倍不止,陈子令来不及横刀防御,就听得“咣”的一声,陈子令左手突然空空落落。

  他的长刀被一剑斩下,并于空中一分为二。

  陈子令猛地坐倒于地,他的断刃砸落脚旁。

  荀赫长剑直指陈子令咽喉,迫使他抬头仰视自己。

  陈子令心料他是因为自己轻浮于白露,出手才会如此狠绝,于是嘲讽之意再度浮上面庞:“还真是个深情的好狗……然而啊,你会为了她而杀我么?不,你不会,因为你,寒剑林乃至朝廷,对我以及背后的势力了解尚浅,你们缺情报。”

  “……嗯,你说得对。”一直沉默不语的荀赫突然开口。

  陈子令满意地笑笑:“既然如此,我们来做个交易?你……”

  蓦地,他突然住口。

  眼前高高举起的剑刃冰冷地映出他苍白的面孔。

  ——随后,手起剑落,他忽然觉得不光左手空落,整条右臂亦是空无一物。

  陈子令怔怔地看向自己右臂——不,已经没有了,他看到右肩往下尽是鲜血喷涌。

  而那条被一剑斩断的臂膀,被荀赫拾起丢在一边,随意得像是在丢垃圾:“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你也配?”

  荀赫蹲下身,面色忽然怒气狰狞。他恶狠狠地掐住陈子令的脖颈:“你也配碰白露?!你也配?!”

  他又猛地放开手,面容恢复方才的漠然,随即起身:“你不存在跟我谈条件。刀已断,蛊亦废,手臂更是缺了一条。你现在就是一条没人要的丧家之犬,除了被我牵回去好好审问,你还有什么活着的机会?”

  说完,丢下一包止血药,荀赫迈开步伐,向浓雾后的白露走去。

  ……

  “……我,配不配……现在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陈子令虚弱的声音在荀赫背后响起。

  荀赫脚步一顿,随后扭头不屑道:“你还能怎样?”

  陈子令此刻瘫倒于地,满身脏污,确如一条惨兮兮的野狗。他因失血过多而面色惨白,又因疼痛难忍而浑身打战。止血药味与血腥交织,混成令人作呕的气息。他慢慢抬起尚还完好的左手,朝白露的方向轻轻一指。

  荀赫回头望去,瞳孔猛地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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