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镇上的人似乎少了很多……倒是多了不少官兵。”
乔歌只身离开深山,返回清平镇,发现往日热闹欢腾的街道冷冷清清,除去偶尔几个上街买菜的镇民和开张的店铺,剩下的全是巡逻的士兵,神情肃穆,铁甲兵戈。
她刚进镇没多久,就被一个士兵叫住,查了证件。于是拿出事先备好的长生谷特制令牌,又简单道了句“脸毁了容,官爷还是不要看了”,那士兵便没有对她遮面的行为过多怀疑,直接放了进去。
“要是被认出三年前的【魔女】身份,那可就麻烦了。”乔歌如此想着,依照不久前卫征的嘱咐,来到清平客栈。
不出所料,客栈内也同外街一样清冷,连店小二都没了身影,只剩下一个算账的掌柜耷拉在柜台前,有页没页地翻着前几日的账本。
乔歌上前道:“掌柜的,麻烦给我沏壶茶。”
那掌柜一听有客人,连忙振奋地抬起头,却在触及乔歌视线时微微一愣。
片刻,他轻声开口,语气有些颤颤巍巍:“请问……这位姑娘,打哪儿来啊?”
“?”乔歌被这语气弄得几分疑虑——怎么回事?似乎有种惧怕之意?
“姑娘可是来自……长生谷?”未等乔歌答复,那掌柜就立刻报出她的来路。
“!……”乔歌心中一惊,心想他如何知道,面上却还是平平淡淡,不否认也不肯定。
掌柜的也没有确认她是否承认,望了一会,就从柜台后徐徐而出。恭敬地弯腰伸臂,把乔歌引到一个正中央的位置上。
乔歌尚还疑惑中,只见掌柜并未向厨房走去,而是迅速登上阶梯,爬到二楼,进了最拐角的一个房间。
“怎么回事,难道我的身份暴露了?”乔歌如此想着,果断起身,准备向客栈大门走去。熟料,刚跨出没几步,大门似乎被看不见的外力控制,兀自关合,并从外传出“咔哧”的声响,像是上锁的动静。
“!!”乔歌心下大惊,拔出青铜长剑,忽闻右侧有轻稳的脚步传来。
她循声看去,但见一个长发如瀑及腰,肤白如玉如雪的女子上前。她一身朴素衣裳白料在外,青布作底,身材娇小,仿佛萋萋芳草里的栀子花开。
女子原是低眸,双眼遮掩于刘海阴影里;随后,在距乔歌十步之遥时,她缓缓抬首,睁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乔歌。
——那是一双浓黑混沌,无波无澜的寂静双瞳,犹若死水沉潭。
“……你是何人?”乔歌神色愈发警惕,身子转向她,长剑缓缓举起。
女子并不答复,兀自抬起一手,竖起食中二指,唇瓣翕动。
乔歌目露厉色,脚下发力,二话不说便冲上前,剑刃直指女子咽喉!刹那,风起尘飞,裙袂飘舞,乔歌身形稳稳停下,手握紧剑柄,任由剑刃锋利处刺破女子长颈,溢出一点血迹。
女子见状便不再轻举妄动,嘴唇缓缓抿住。
“你是何人,要做什么?”乔歌亦不向前刺去,目光凛冽,语气森寒。
女子依旧不答复,身子凝滞了一瞬;然后仿佛不惧死般,再度张口,趁乔歌大惊之下未能反应时,念了一个字:“起!”
霎时,乔歌所踩地面忽然荧光大作,一道圆形阵法幽然而起!乔歌浑身一定,紧接着仿佛有股无形之力狠狠扼住她的身形,叫她登时动弹不得!
“怎么会——!”乔歌只觉浑身发麻,使不上力,只能任由女子缓缓后退,于视线中消隐;剑于手心颤颤巍巍,却始终没有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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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乔歌。”
蓦地,一声低冷的问候钻入耳内,像是一条细长的蝮蛇吐着红信,诱惑且致命。
乔歌身形猛地一震。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却不能回头去看,只能勉强移眸,借助余光捕捉到来者的身影——棕发高束,黄衣熠熠,面色苍白如骨,狐狸般的双眼微微眯起,像是捕猎到心仪已久的猎物。
陈子令。
“是你?!”乔歌顿觉浑身发冷麻木,难以释怀的震怒涌入心头,不由咬牙切齿,肌肉绷紧。
陈子令阴笑着上前,踱步至乔歌身边,抬手抚上乔歌握剑的手腕,稍一施加寸劲,青铜长剑便从手中脱落,咣当砸地。
随后,他嗤声,戏谑般地发问:“此阵,熟悉么?”
“……”
她当然熟悉!
这是十二年前,陈子令诱骗她身中【噬天】,得以施法的法阵!
“你要做什么?!”乔歌怒斥道,同时将视线转到陈子令一条产满绷带的臂膀。
“做什么?”陈子令察觉到她的目光,唇角邪狞地一勾,抬起手臂让其看个仔细,“当然是报复,你之前对我的所作所为啊!”
想起之前自己将他右臂经脉全断,乔歌狠狠骂道:“那是你活该!”
“活不活该,一会你就知道了~”他阴沉沉地笑着,响指一打,一只斑纹蛊虫从陈子令袖中飞出,翅振嗡嗡着朝乔歌后颈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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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数里之外的青山绿水,卫征等乔歌走远后不久,便发动【御风辞】轻功,飞速穿越看守匪徒,掠入洞窟深处。
一路前行,十分顺利。洞口本就有徐徐清风,而卫征化形为流,穿梭洞府上下畅通无阻;经过其他匪徒时,匪徒也只觉微风舒爽,并无任何异样。
他很快潜入洞窟深层,也就是藏药箱的地方。等看守药箱的人暂时离开时,他便从攀附的石壁上一跃而下,轻手轻脚地一个个打开,查寻里面的药草。
“奇怪……都不是【苓幽草】……”脑中回忆着徐则成描述的模样,卫征一一对比,却始终一无所获。
最终,确认所有木箱里都没有所需之物,卫征先是原地疑惑了一阵,随后一丝不好的念头浮现灵台——
“糟了,调虎离山!”
话音刚落,正引起洞内匪徒的警觉时,卫征已然急速冲出,转瞬之间便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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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痛苦的女声从清平客栈内传来,引来过往官兵的警觉。他们三三两两上前,用力拍着大门:“怎么回事?!里面发生什么了?!”
回应他们的依旧只有连续不停的痛呼和粗重起伏的喘息。官兵相顾疑虑片刻,再度砸门道:“怎么回事?!把门打开!!”
而此时,室内,乔歌正忍受着从心脏传来的噬骨剧痛,浑身汗如雨下,可偏偏身形被这法阵制住,丝毫动弹不得。
尝试以内力突破桎梏,却毫无用处,反而换来阵阵酸软的疲倦。天旋地转,头晕眼花,乔歌只觉眼前黄衣幻化无数虚影,彼此交错,令她几乎昏厥。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陈子令愉悦的笑声:“这【噬心蛊】滋味如何?我前不久喂养出的新品,可以抵御你身上的驱蛊粉。”
“呼……啊……”乔歌大口大口地喘气,依旧觉得气息不足,头疼得快要炸裂。
“只可惜,那长生谷谷主确实厉害,居然真的仅凭药物,就压制了你的【噬天】之力……不然,在我蛊虫的催化下,你该早就入魔了才对。”
“……呃……你……”
“什么?”没想到乔歌竟然还能说出话来,陈子令眉毛上挑,贴近她的身子仔细去听。
“……孬种。”半晌,乔歌对着陈子令耳边,于吐息间挤出几字,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打不过我……就玩阴招的孬种。”
“什么?”陈子令直起身子,眼神危险地眯起。
“……十二年前……你认识我时,我才……十六岁,武艺并不算高,”乔歌面色惨白,精疲力竭,却不知哪来的力气扬起下巴,轻蔑地看向陈子令,“你……如果够强,就可以直接杀了我,而不是用尽手段……拐弯、抹角地害我!”
“……”不够强么……陈子令脸色阴沉,似有乌云漫漫而开,黑影憧憧,透出一股诡异幽沉。
“现在也是……你、你根本不敢与我对阵,即便在我……无法使出全部琼冥剑法的时候……”乔歌森然一笑,满口尽是鄙夷不屑,“你……就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孬种,十二年前是……十二年后,亦是!!”
——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孬种!十二年前是,十二年后亦是!
——对不对,陈国后裔,陈子令!
陈子令原本阴霾密布的神情,仿佛一刹那惊雷劈下!他突然伸手,狠狠扼住乔歌的脖颈,五指一攥,仿佛要将她捏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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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令,别闹了。”突然,一句沉冷男声从客栈二楼传来,一瞬之间,整个屋内如坠冰窟,如临深渊。气温仿佛骤降十几度,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跌至冰点。
陈子令从怒火中猛然惊醒,立刻抽回手;随后在乔歌剧烈的咳嗽声中,对二楼的黑袍男子道:“卫旬大人。”
“哼,真是胡闹。”卫旬不屑冷哼,随后抬起右手,一小团黑气凭空诞生。
他的目光森寒如刀,映刻出乔歌纤瘦的身形和其脚下幽然绿荧的法阵,口中缓慢道:
“开始吧——第二次,【噬天】传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