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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魔教少主

泠泠剑光 愿逐君华 4787 2024-07-10 13:50

  大晋王朝405年,北境苍皇山成立一神秘教派,名为“逆天”。同年,该教向中原地区发动侵袭,占领土地,屠杀平民,对中原造成巨大威慑和恐慌。也因如此,逆天教被中原称为魔教。

  为保护苍生,卫我河山,中原江湖门派联手应敌,寸土不让,不死不休。

  晋历415年,战争结束,中原胜而魔教败,魔教教主卫旬与其养子卫征死亡。

  晋国王朝以【天正派】等门派护卫大晋河山有功,褒以嘉奖;并承诺依旧维持旧秩,除非迫不得已,否则绝不轻易干涉江湖之事。

  所谓旧秩,便是大晋王朝百年前所定规矩:双方遵守相应条例,互不干涉互扰,必要时亦可互帮互助。凭借这个规矩,一个权力律法与贪赃枉法并存之地,一个快意恩仇和弱肉强食共融之处,本应水火不容,争锋相对,却相互之间微妙制衡,和平共存至今。

  现下,为一扫战争阴霾,重振江湖志气,天正派广发告令,向天下宣布举办【逐剑大会】,邀江湖人士前来【洛都】一同争夺神剑——【琼冥】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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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冥剑……?那是个什么剑?”

  清平镇,清平客栈,唯一的说书先生虽已鹤发白须,可道起书来伶牙俐齿,毫无含糊,一炷香的功夫便说明了这长达十年的中原魔教之战,又提到了当下的逐剑大会,给一帮没见过世面的镇民听得高潮迭起,好声不断。

  现在,听到有些陌生的“琼冥”二字,有个小青年便举手发问。

  先生连抚胡须,和蔼地笑道:“据说啊,几十年前,天正派偶获一柄神兵利器,为三尺长剑,名【琼冥】。相传此剑甚异,有开天云、劈地海之威力,寻常人难以驾驭。原本天正派培养了一批弟子来修行这琼冥剑法心法,可谁知多少年来却一无所成。他们便想,这等神兵不能总在剑阁里供着,索性向天下发出通告,举办一场逐剑之会,邀天下剑客前来比试切磋。剑术佼佼者只要品行端正,这剑便可拱手送之!”

  听完此言,台下人纷纷流露出赞赏敬佩的目光。

  “原来如此,人家那思想境界真高啊!”

  “那可不,话说咱们这清平镇作为官道必经之地,现在人来人往的,怕不都是去【洛都】争这剑去了!”

  “是啊是啊,要是能出镇看看就好喽!可惜自家婆娘总念着让我卖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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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书先生在客栈大厅讲得不亦乐乎,声音传遍每个角落。

  听者中有两名灰衣男子,虽不像其他人一样认真,但也被大嗓门激得时不时抬起头来瞅几眼那老头,随后垂眸,眼里含了几丝嘲弄的意味。

  “到底是未受过灾难的乡下,战争什么的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完了。”其中一人道,“明明打了十年,中原不知损耗多少人力物力。”

  “是啊,还听说现在的天正派掌门夫人,曾和魔教少主纠缠不清呢。”另一人哂笑了一下,“结果呢?人死没多久,立刻摇身一变成了掌门夫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叫什么来着,顾……顾月婵?”

  “不过我听说是魔教少主单恋,女的却始终痴心于掌门?”

  “这谁知道,就算不是,天正派能让不利于他们的消息透露丁点?”两人又斟完满满两杯酒,客气几番后再度碎嘴:“要我看啊,没准那掌门夫人真和魔教少主有一腿,不然为什么战役后期明明还在胶着,天正派却突然获得大量魔教情报,一举抄了魔教老巢呢……”

  “是啊,要我看,就是那个卫征出卖了他老子的情报,献给了美人~兄弟,我见过那女的画像,真不是一般的好看……”

  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堪入耳,两人虽压低了声线,又有说书的声音遮掩,但还是悄悄漏了几丝,钻入一桌之隔的位置上。

  青衣女子戴了一蓑打渔人常用的竹笠,边缘宽阔得几乎遮住半张脸。葱白的手指慢慢端起茶杯,送到淡粉的唇边,轻轻一抿,仿佛只是云淡风轻地品茶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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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征醒来时,正是渔舟唱晚,天暮云收。他躺在一张简易的床上,被子干净却陈旧。

  他被一阵不太友好的敲门声惊醒,皱眉下床开门。青衣女子径直走入,不客气地撞到他肩膀,却半字道歉的意思都无。

  见卫征略显不满地瞥着自己,女子不耐烦道:“怎么,还不关门,是想让镇民发现你这魔教少主藏匿于此,然后全江湖都来追杀?”

  “……你住得这么偏远,除了我们,还有谁?”话虽这样说,卫征还是关上门,重新坐回床上。注意到女子身上沾了不少尘土,青铜长剑一反常态没在剑鞘里呆着,而是横放于桌上。

  “你跟人交手了?”

  “关你什么事?”

  吃了一记白眼的卫征并不在意,淡淡道:“你倒是不怕被人追踪至此?”

  “切,两个弱鸡,都被我打晕过去了,顺便剑也断了。”

  “交手就交手,断人剑做什么?”

  “我乐意。”

  卫征被这三字一噎,无语了片刻后道:“算了,你这性子,一天不拉仇恨怕是不得安生。”

  “说得你多了解我似的,我们才认识不过半月,其中五天你还是半死不活的状态。”女子撇撇嘴,一脸嫌弃地睨着卫征,“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浪费我这么多粮食,身体还没完全康复,真不像个大老爷们。”

  “……”

  卫征懒得理她。

  他垂眸,眼中浮现千山暮雪,天际霭霭。他孤身一人遭万箭穿身,本该背负着天下人的仇恨长眠山川。

  可他没有死。

  十天前,睁开眼时,他看到的就是眼前的女子,姓乔,名歌。清澈的眉眼,寡淡的容颜,仿若深秋细雨稀疏而落,口中声音犹若无心之弦,嘈切之下,泉水泠咚。

  “你,为何要救我?”

  那时,刚苏醒的他问完姓名,第二个问题就是这个。

  他自认是个不该长命之人,就该于那时死去,以结束这场罪孽。

  但乔歌面色平静,淡淡道:

  “我乐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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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究竟为何要救我?”

  此刻,卫征凝视着乔歌的双眸,再度提出这一问题。

  可乔歌显然还在刚刚斗嘴的气头上,不屑地白他一眼:

  “我乐意!”

  “当”的一声,卫征觉得自己脑袋被砸了一下,不由也没好气道:“呵,乐意?当时我可身处百里开外的苍皇山,周围全是天正派弟子,你一个非天正派的人是怎么瞒过他们的视野将垂死之人带走?没人帮你,我可不信。”

  “爱信不信。”乔歌甩脸走人,却在拐角处忽然站住,回头瞅了瞅卫征,神色有些复杂。

  “还有什么事?”

  “你……”乔歌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很想知道?”

  卫征一愣:“你愿意告诉我?”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知道?”

  “当然。”

  “那……”乔歌抱臂倚着墙,原本复杂神色顷刻荡然无存,“不告诉你,自己猜去吧。”

  随后自动忽视卫征那吃瘪的神情,心情愉悦地走进了厨房。

  “幼稚。”一墙之隔传来卫征的嗤声,乔歌不由心情更好了,决定晚饭多做碗加药材的鱼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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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教中原的最终之战发生于苍皇山顶,长烟殿中。刀戈铁马映彻皑皑白雪,血绽红莲飞掠惨惨乌云。

  卫征甚至来不及见到义父卫旬的最后一面,便已浑身浴血半跪于地,每一口呼吸撕扯出的疼痛都让他颤抖不止。

  “魔教少主!如今教主已死,大势已去,不要再负隅顽抗!”他已辨不清这浑厚的男声从何而来,眼前视线时清时晕,也不知是自己身体在动还是晕眩到天旋地转。一口腥热的恶心冲上喉咙和鼻腔,卫征剧烈地咳嗽呕吐,震颤之激烈仿佛自己把器官都吐了大半。

  他没有伤感,也没有任何复仇的念头,只是觉得……终于解脱了。

  至亲之人已死,坚守之念也都守住,此生无悔矣。

  只可惜,死前……没有见到她。他嘴唇翕动,默默无声地勾勒出那个人的名字。

  不是希望她来,只是下意识地……想念一声她的名字罢了。

  蓦地,悠悠笛音响彻天地,他的疼痛瞬间消无。视线忽然努力地清晰,淡月色与宝蓝色交织的身影翩翩而至,似梦中幻蝶入了尘世。

  她来了。他心中的蝴蝶,真的来了。

  周围一切忽然模糊,他仿佛跌入自己曾无数次梦见的光景——他的蝴蝶飘啊飘,他很想伸出手接住她,小心翼翼地捧于掌心,从此倍加呵护。

  可是蝴蝶总是躲开他飞向更远的地方,他一开始拼命地追,发现怎样都隔一段距离后便缓了脚步,只是静静地跟随,看看她最终会停留在哪里。

  终于在这一天,梦醒了。

  卫征看到了蝴蝶想要停留的枝头。柔美的宝蓝配以玄色青龙符文,竟无来由生了一丝动人心魄,更衬她柔血丹心的性子。

  天正派高等级别专用符文。他的蝴蝶,已然成为他的死敌。

  这时卫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它已沾满血垢,肮脏不堪。

  他突然明白了。

  ——原来,蝴蝶是因为嫌它脏,才不肯停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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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乔歌静静地立在卫征旁边,一声声梦呓潜入耳中,断断续续似是轻吟。

  在数到第十一声“月婵”之后,她终于忍不住粗鲁地撸袖,狠狠地掐住卫征的人中——很快他就惊醒,还下意识地出拳挥去;乔歌稍微一躲,那拳头就砸在床边桌角,彻底让卫征清醒。

  “你做什么?”“这我该问你,大晚上梦话那么多,月婵月婵得我快烦死了!”乔歌脸色半黑不黑地瞪着卫征,卫征从开始被打扰清梦的不满一下子化为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都蔫了不少。

  “……抱歉。”许久后他轻声道,躺下翻身,片刻后又倏地坐起,神色黯然。

  “我今晚不睡了。你去睡吧,不会再打扰你。”

  乔歌眉头渐渐蹙起,脸色加重一层黑:“熬夜是想让伤情加重?”

  “我没那么弱。”

  “你昏迷五天半死不死的样子我可还记得。”

  “我怕我睡着再说梦话。”卫征无心与乔歌争吵,“乔姑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且照顾我多日,卫某受之有愧,不能再叨扰……”

  “停停停!少跟我咬文爵字!”乔歌脸色彻底变黑。她焦灼地敲着桌面,打量着连发丝都蔫蔫的卫征,忽的觉得这场景颇为熟悉。

  好像很多年前,有个女孩也是这样,蔫蔫地坐在床上,彻夜不眠。

  她心头猛地一震,有股燥热黏稠的感觉似从全身筋骨冒出,登时发动内功压制住,同时断了自己的回忆。

  卫征未察觉她的异状,仍旧坐着,眼神与其说看着地板不如说看向虚无缥缈的“远方”。

  忽的,眼前窜入两根葱白的手指,捻了一枚黑乎乎的药丸。

  他抬眸不解:“这是?”

  “安神药,可保无梦到天亮。”乔歌冷冷道。

  卫征犹豫片刻,接过药,低声道了“多谢”,便仰头将药吞下。

  “不怕我下毒?”乔歌凉凉地问。

  “要杀我,当初又何必救我?”卫征淡然笑笑,困意铺天盖地的卷来,于是缓缓躺下阖眼。

  模模糊糊间,他仿佛听见乔歌低声道:“我劝你快点断了念想,顾月婵已经嫁给天正派掌门尹其川,感情非常好。他们中间……从来都没有你的位置。”

  没有……我的位置吗?

  他听见自己苦笑地应了一声。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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