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薛城南门，再往西南方向走上五十里就是临山，南国第七大帮派‘纯阳教派’就在这山上。

　　肖楠忽然想起来，当初在忘忧酒馆遇到的龙阳就是纯阳教派弟子，不知道这是缘分还是刻意的安排。如果你知道自己一直被监视着，一定没办法全心全意地生活，肖楠就有这种感觉。

　　有时候，他在夜晚坐在院前的石阶上望着浸润着两弯月儿的夜空，胸中会涌起无限的失落。

　　小豆子还在练习剑术，他一拿起剑就好像换了一个人，眼睛里透着凌厉的光彩。银剑照月光，剑风削下柳树细嫩的枝条，看的肖楠满眼的羡慕。

　　夜深了，小豆子也累了，他把剑收起来，喘着气坐到肖楠跟前。

　　“少爷，咱明早儿还去上学吗？”

　　“去呀，柒姑娘交代的一定要去。”

　　小豆子嘿嘿一笑：“少爷你果然变了，你以前哪听过七姑姑的话，那咱是一早就去，还是等到快下学的时候过去一趟？”

　　“当然是一早就去，还要听课呢。”

　　“少爷你要听课？”

　　“当然要听课。”

　　小豆子竟然摇头，叹了口气。

　　“咋了，叹什么气？”肖楠问他。

　　“我是可怜私塾的陈先生，上次被你打了之后见到你都打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你要是在学堂里坐一个上午，他得多煎熬！”

　　肖楠不禁脸红，人虽不是他打的，可后果却是他承担。

　　“打得严重吗？明早我给他道个歉不成吗，他应该能原谅我吧！”肖楠讪讪道。

　　小豆子摇摇头：“我觉得不行，你可是把人家肋骨都给锤断了，要我我也不原谅……”

　　……

　　陈先生一早上打了两个喷嚏，在早点铺打了一个，快到学堂又打了一个，他捋着自己发白的山羊胡，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挺着胸膛走进教室，学生们起立问好，他咳嗽两声：“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吾问诸位，何为……”

　　他话说一半突然停住了，像吞了口粘糕，噎得脖颈发紫。

　　“你……你……”他手指着肖楠，浑身发抖，“你怎么来了！”

　　肖楠红着脸鞠了个躬：“先生，我来听课。”

　　他预料到会有这种场面，所以做足了心理准备。只见陈先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眉毛胡须连同脸上的褶子一起抖。

　　“肖家少爷，我最近可有招惹你？”

　　肖楠忙摇头：“不曾……”

　　“那您来……有何贵干？”

　　肖楠又鞠了个躬，语气极其诚恳：“先生，我来听课！”

　　陈先生瞪着他，满脸的怨气几乎化成液体从眼角鼻孔里流出来。

　　“你羞辱我？”

　　作为老师，被学生当众殴打已经颜面尽失了，好不容易从阴影中走出来，肖楠今天这举动无异于揭他的伤疤。

　　这时候，学堂里一个明显要比其他人高大的男生站起来，指着肖楠，没好气地说道：“看不出来吗，先生不想见到你，还不快滚出去！”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滚出去！滚出去！”

　　肖楠跟小豆子对视了一眼，无奈地走了出去，他这是真的体会到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滋味。

　　小豆子本就不喜欢在学堂里坐着，在学堂外站了一会，不知被哪只鸟给勾住了魂儿，追着追着就跑远了。

　　肖楠则规规矩矩站在门口，他得表现出自己的态度，让陈先生看到他人格的转变。

　　约莫有半盏茶的工夫，学堂门口又多了个人，一出现就立刻勾住了肖楠的眼睛。

　　朴素的衣着，即使打了好几个补丁也掩不住她的秀气；身形瘦削，脸色还有几分营养不良的苍白，也正是这种苍白，让她的眼窝更深邃，甚至带着几丝异域风情；还有两边腮上浅浅的酒窝，也似缺乏一些滋润却又恰到好处。

　　总之，第一眼肖楠就觉得她漂亮。这种漂亮与柒姑娘不同，不仅仅是成熟与否的区别。

　　柒姑娘的美像是西湖的朦胧月夜，像雨幕中的银河，几分飘渺几分仙气，长久地沉淀。

　　眼前这个女孩，就像是从贝加尔湖畔吹来的清风，像是西伯利亚冰原上的结晶。清澈无暇。

　　女孩也只是站在门口，更像是藏，且用心听着学堂内陈先生的讲解。

　　“你怎么不进去？”肖楠问她，情不自禁。

　　女孩怯生生看了她一眼，也不理他，肖楠心想一定是自己之前臭名昭著，女孩才不愿意理他吧！

　　肖楠在学堂外一直站到下学，女孩在下学前就离开了。回府之后，他一直想着那女孩。

　　倒不是因为喜欢，他也问过自己，现在真心喜欢谁，答案一定是柒姑娘。可那个女孩是特别的……

　　……

　　刑警队长韩君已经连续三天没怎么好好睡觉了，三天的努力换来了一张模糊的相片。

　　死者肖楠就在相片之中。相片只是一对情侣的自拍合影，肖楠作为背景出现在相片中。

　　时间大约是案发前一个小时，背景中的肖楠很模糊，看不清脸，但是从衣着和路线能确定是他。线索就在相片之中，肖楠的身旁有两个陪同者，虽然都穿着西装，却也能从体型上大致判断出是一男一女。

　　韩君立即请求动用天网，查询全城类似体型的人出现情况，结局让人震惊，没有任何记录。

　　那两个人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又人间蒸发了一样。刚捋出的一点头绪又断了。

　　每次在警局熬夜韩君都要冲上一大杯咖啡，今天也是，陪他一起的是今天值班的新人，孙新。孙新用一晚上看了卷宗，然后瞪着他一对无辜的大眼睛，十分郑重地说：“队长，这一定是谋杀！”

　　韩君差点被咖啡呛死，忍着笑意道：“不，是自杀，死者先枪毙自己，然后取脑！”

　　孙新忙摇头：“队长，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人死的太离谱了，他的大脑可能不如爱因斯坦聪明，可也许很有价值！”

　　“什么价值？大脑皮层镶钻了？”韩君笑道。

　　孙新在思考。

　　“秘密，我猜，他一定掌握了某个十分重要的秘密，就是这个秘密，让他被人谋杀，又使得他的大脑具有很大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