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泉山庄已有半月有余,经庄里江郎中的诊治,虽然往生花之毒未解,但沈儒君的身体已大有好转。
江郎中名为江可寅,是澧都一带有名的医师,沈梓卿花了大价钱才请过来的。
这日他刚从沈儒君的寝房出来,移步至灵犀阁里的药室。
“小姐,此法伤身,还是小心为妙。”江可寅走到药室里,对着正在试药的凌柔说道。
“郎中先生,进来前可打量仔细了?”
江可寅明白她的意思,道:“我都小心着呢,没人看到我来。只是你也要仔细一些。身体会吃不消的。”
凌柔笑道:“无妨。我小时候试过许多草药,早已百毒不侵了,我心里有数的。”
凌柔说到这里,便觉有些头晕,江可寅连忙走上前去:“这一株的药性有些厉害,你感觉怎么样?”
凌柔摇了摇头,“没事,我休息一下。”而后伏在案几上小憩一会。
江可寅叹了口气,顺带着整理一些新的草药出来,放进药罐里面,文火慢煨。
火候慢慢上来,药罐里发出“笃笃”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阵阵药香,细细嗅来,好像还有股淡淡的花香。
凌柔闻着香味醒来,迷糊中看见江郎中煎药的身影,娇声问道:“怎么还有火绒花的香味?”
江郎中看到她醒了,眼眸里藏着某种不安的情绪,答道:“有个江湖游医曾在我的药房落脚,我看他煎药时总会加点干花瓣,他说这样会让药汁闻起来更香一点,所以我便也偷偷学了这招。”
凌柔低眉浅笑,道:“他是否唤做凌灵神医?”
江可寅讶异道:“你如何得知的?”
“他是我师父。早些年我们经常一起下山行医的。”凌柔总觉得这个名字十分搞笑,常劝上清真人换个名号,但他总是不肯。
“你竟是他的徒弟?难怪你如此通药理。”他转身继续翻弄着罐子里的草药。
“我师父这人吧,为人有些傲慢无礼,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凌柔看着他神色异常的样子,猜测会不会是师父有些傲慢让人不适了,于是赶忙先致歉。
“傲慢?无礼?”江可寅停下手中的勺子,脸上挂着一丝愠怒,可随后他又将情绪掩藏起来,“怎么会呢?我并未觉得。”
“难得啊!往常我师父呆过的医馆,几乎人满为患,但是大家都私下和我抱怨他脾气不好。你可是第一个不这么说的。”
江可寅冷漠的道:“我不在意这些。”他从一旁的药盒里又挑了一味药,放进了药罐里,搅拌均匀后,将药汤盛了出来,递到凌柔的面前。
“给我的吗?”凌柔原以为这是给沈儒君煎的药。
看到江可寅点头,凌柔有些不好意思道:“郎中先生太客气了,我爹爹请你来主要还是医治我哥的。”
“医一个人是医,医两个人也是医。何况这只是普通的安神药罢了。”他将瓷碗放在凌柔的面前,随后在她身边坐下,问道:“不过我很好奇,听说你之前是个孤儿,怎么突然成了清泉山庄的小姐?”
“武林大会的时候,是我爹爹认出我来的。可能是我长得和我母亲太像了,年龄也对的上……其实我不太清楚的,只是大家都这么说,我就以为如此了。”
“血缘的事情是很难界定的,也许他并非你亲生父亲。”江可寅看着正在喝药的凌柔,“不过这是你们的家事,恕我言过了。”
凌柔强忍着恶心喝下了药,道:“实在是太苦了……”
这江郎中煎的药虽然苦,但效果却十分的好。本来凌柔因为这半月一直在试药,夜里心悸的厉害,睡不安稳,没想到喝了江郎中的安神药后,这一夜睡得十分香甜,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她回到了灵韵山,却没有见到师父,而是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男人一身素净的白衣,背对着她。
“你是谁?”她好奇的问道。
男人转身,笑意融融地看向她:“柔儿,你回来了?”
竟然是独孤久!
但又不像是他。
男人走上前来,拂去她衣衫上的落花,“今年的绒花开的真早……”
“独孤久?”她试探着唤道。
男人无奈道:“柔儿又忘了我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又忘了我了?
凌柔心中正疑惑着,却听男人又道:“火绒糕做好了,柔儿想先尝一些吗?”他顿了片刻,“照着上清前辈留下的配方做的,也不知口味如何……”
明明就是独孤久,可凌柔总觉得又不是独孤久。
虽然她与独孤久相处不多,可印象里的独孤久总是一副乖张暴戾的样子,平日喜欢穿着一袭鲜红的衣衫,与眼前的男人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凌柔正想再问什么,梦境却戛然而止了。
这个梦简直是莫名其妙。
凌柔这样想。
自己和独孤久根本不熟,怎么会梦到他呢?
一定是这几日一直忙于为儒君哥哥试药,身体疲倦的很,才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小姐可醒了?”
是在清泉山庄一直照顾自己的小莲。
“何事?”
小莲平时是不会来叩门的,今日怎么如此奇怪?
“沈公子已经醒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醒了?儒君哥哥醒了?
“好,我马上就来。”凌柔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全然忘记刚刚那个奇怪的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