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鼠!那边有硕鼠!”一个七八岁大的垂髫女童,饿得面黄肌瘦,却在看到硕鼠时两眼放光!
“阿耶!快过来!”
一个长得黝黑的老实汉子听到自己孩子的喊声,心里也是一喜,自家在捡着被佃户收割完毕的麦穗,因今年雨水着实是多了点,佃户们收成不好,更别提他们这些穷得只能捡些别人落下的穗粒。
饥饿的日子过多了,他都忘了自己何时有吃过肉。
有了硕鼠就不一样了,有肉吃了。
男人搓了搓手,往自家女儿指的方向走去。
前面果真有只肥嘟嘟的硕鼠,如幼豕月余般大小。
“这家伙,必定是吃的比我们好,竟然长得这般肥美!”他心里暗暗想道。
他轻手轻脚往那麦垛走去,旋即立定纵身一跃,捂着那地,喊道:“我抓到了!我抓到了!”
等他松开手时,一看,才发觉手中仅有一团灰色毛发,那硕鼠竟然给逃脱了!
他有点惊诧,连忙往四周看去,却见东北角有一个身穿灰扑扑麻衣的道家仙长,在那朝着自己微笑、招手。
那仙人长得有些难看,可以说是贼眉鼠眼,跟灰大仙有几分相似,但是身子骨却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那样子用来唬一唬凡人,实用得很。
那男人见着仙人便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惶惶而结结巴巴道:“不知,不知仙人有何吩咐?”
那道长便微微一笑,道:“吾最近有所感怀,从梦中得了祖先一篮子鱼苗,你便沿着这条河一路撒下去,替我积些功德吧。”
说罢,他便如变戏法般从空中提来一个篮子,递给男人。
男人诚惶诚恐地接下,只见篮子里尽是寸许长的鱼苗,那鱼的样子实在是长得怪咧!
寻常河鱼的模样,有鳞有鳍,却偏偏长了一对灰扑扑的翅膀,非鱼非鸟,竟是个“二不像”!一篮子的幼苗如百鸟啼叫,莺歌婉转,甚是动听。
那男人是个老实田家汉子,哪里见过这般怪异的场面,也不管仙人在不在了,当即丢开篮子,大声喊到:“妖怪!妖怪!有妖怪……”便跌跌撞撞地走开了。
那灰大仙人当即拉下笑脸,身上隐隐冒出黑气,冷哼一声。
“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男人便定在原地,灰大仙人眼中成了全黑状,对着那男人说道:“那些高官士族朱门酒肉臭,你作为贱民朝不保夕,随时随地都会成为冻死骨,本尊看重你是给你脸面!”说罢,将落下的篮子塞进男人的手里。
“去吧,去淹死那些狗官酷吏吧!”
男人懵懵懂懂往前走,双眼如痴呆状,口中喃喃道:“去淹死他们,去淹死他们……”
这时他的女儿跑上前来,抓着父亲的裤腿撒娇道:“阿耶,囡囡饿了,回家吧。”
方才阿耶一个人对着空气干嘛?他手里何时多了个篮子?
殊不知她的阿耶已被迷了心智,不管不顾自己的女儿,只是径直往河边走去,口中念念有词,宛如撞邪。
女童吓得大哭,边哭边追上去。
……
……
万青和孙二悄悄回到了渠县,两人刚跟难以捉摸的狐狸老祖宗相处完,这边回来又落入四个女人手中。
“哎呦,让我瞧瞧。嗯,小十二如今长得越发丰神俊逸,相貌堂堂了。”
紫嫣抓着孙二左瞧瞧右看看,像是养猪的在检看自家养的小猪崽,随后拍了拍他。
淑贵妃和紫贵人既然来了渠县,孙二的事,张元也没瞒着两人。
两人在此住下,对外只称是张元徒弟的亲属,特地过来投奔,一个化名叫孙淑,一个便叫孙紫嫣。
孙淑到底是没像紫嫣这般张狂,只是眯眯眼笑道:“二郎回来啦。”
孙二看到这二十年前照看过自己一段时间的“贵人”,登时有些傻了眼,往日的机灵都抛诸脑后,傻乎乎地问了一句:“你们如何走了出来?如何认出我来?”
两位迟暮美人对眼一笑,紫嫣促狭地看着孙二。
“二郎啊,你跟人家林家妹子是何关系?这是我们刚见上面你就给我们介绍新妇了?”
孙二却涨红了脸,争辩道:“我们只是同学!清清白白的……”
万青困惑地看着两边,向孙二问道:“今儿很热吗,怎地脸这般红?”
两位贵妇人终是忍不住笑,身体抖得如筛糠。
因是午后,家里的婢子将张奇怪的桌子拿了出来,林纨婵扶着母亲王氏坐下,便喊道:“夫人们,打马吊了,二缺二呢!”
两位夫人如同饿狼遇着鲜肉,双眼放光,抛下了两位远途归来的孩子,连忙坐了过去。
四个女人将桌子搞得哗哗作响,不时哈哈大笑,万青和孙二灰溜溜地跑回自己的房间。
这接风,倒是与众不同。孙二看着眼前新来的小厮阿五,问道:“你知道我的师父去哪里了?”
阿五也不是个怕生的,大大方方地回道:“先生嫌家里吵,去帮县令大人做事去了,要好几日才回来吧!”
万青抿嘴笑道:“先生怎么这么怕女人?他以前不是风流倜傥,得了许多女人芳心拿?跟这屋子里的女人相处应是游刃有余啊?”
“哈哈哈哈哈,他就是个老光棍,哪有什么跟母的相处之道!”孙二取笑道。
万青只好假装听不到,到时候他挨揍可别扯上我,她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了。
“唉孙二,那两位长得贵气貌美的夫人是谁啊?”
“嗯,亲戚……”不知为何,孙二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长得流里流气,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亲戚?”万青作死地补了一句。
孙二瞪了她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砰”地关上自己的房门。
万青撇了撇嘴,恰好她也到了自己的房前,便也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关了自己的房门。
引路的小厮阿五站在两房房门的中间,挠了挠头,这两位主子怎么脾气说变就变啊?比小娃娃变脸还厉害?
屋子里的孙二抓耳挠腮,对着铜镜欣赏了自己一会儿。
果然是好看的,他心满意足地丢下镜子,觉得他流里流气的那位肯定是眼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