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众人见到这般气派的剑铺竟然是盗用云山剑宗的名头,气恼不已,正想着上前跟店里的人理论一番,那位挽着菜篮子的妇人拦住众人,悄声道:“我看你们是外地赶来的,可别意气用事,这店背后的主人大有来头。”
孙二笑道:“大娘,您的好意我们领了。其实呢,我们也是大有来头的呢!”言罢昂首挺胸,像只骄傲的公鸡在等着别人夸赞。
那大娘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同情道:“我看你们赶路赶得灰头土脸的,也是可怜。罢了,今日算是我好心,我跟那剑铺的主人算是相熟,我给你们带带路好了。”说罢,让众人跟着她走。
这一行人随着好心的大娘左拐右拐走了好几条街道,最后进了一条窄巷。
众人以为走错了,正想问个清楚,只听大娘说道:“哎呀,到了。”
万青看了看附近,就只有间卖酒的铺子,疑惑道:“大娘,哪里有剑铺?”
大娘指着剑铺道:“这就是云山剑铺,因为经营不善,如今也做了点卖酒的生意,你看屋上那幡,不就是写着云山剑铺吗?”
众人抬头一看,果然店门口有个旗幡,一面写着老余酒铺,另一面写着云山剑铺。
那大娘踏进店里,大声喊道:“余老头,生意来了!”
只见店里柜面爬出来一人,约有三四十岁,喝得醉醺醺的,抱着个酒坛子,乐呵呵回道:“终于有生意啦!正好,正好,能让我在这个月有个开门红。”
一行人想都没想过在繁华京都里竟然还有如此落拓的店铺,孙二揉了揉眼睛,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万青掐了一把孙二的手臂,孙二痛呼一声:“你在干甚?痛死我了。”
万青点点头道:“会疼,不是做梦,这是真的。”
相比两个幼稚鬼,王小郎反而成熟许多,他上前问道:“掌柜的,请问这里是云山剑铺吗?”
那人抱着酒坛子,斜睨着他,嘟囔道:“你自个儿不识字啊?门外写得可清楚了!”
“我确实不识字。”王小郎老实道。
空气中弥漫着些许尴尬,大家相对无言。
“咳咳”张元清了清喉咙,笑道:“老余啊,多年未见,你还是这副模样。”
老余努力支起身子,眯着眼睛看了张元许久,久到众人以为他快要睡着了,忽然老余嗤笑一声:“哎呀,云山剑宗第一大帅哥竟然成了如今这模样,唏嘘啊!唏嘘啊!”
万青跟孙二悄声道:“老余和你师父有点不对付啊,嗯,一股醋味。以前八成是情敌。”
孙二瘪了瘪嘴,大声嚷嚷:“好歹我师父年轻的时候帅过,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不要酸掉牙了!”
这时走进来一个清瘦的布衣妇人,见到店里来了这么多人满脸惊喜,走上前去道:“各位客官,你们需要什么给我说就好,我这老头日日惦记着喝酒,满口胡言乱语,有什么得罪之处多多包容啊。”
老余冷哼一声,道:“那有什么客人,都是剑宗的家伙,都是打秋风来的。”
那妇人仔细看了众人一遍,也认出了张元,温声道:“张师兄,许久不见,这些年轻人都是?”
几个小的俱一一报上名来,妇人笑道:“我还以为张师兄这辈子是不会收徒了,没想到还收了个弟子,还揽了两个机灵的孩子。”
“师姐说孙二这孩子跟我有缘,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其余两个都是碰巧一路的。”张元道。
“你果然还是很听大师姐的话。”妇人回道。
“哼,你在捣什么乱!”老余忍不住出声了,“你赶紧下厨做几道小菜,我们几个师兄姐弟的好好吃一顿。”
几个小的从未见过长辈这般场面,个个如鹌鹑般缩在角落,尽力让自己变成毫无存在感的布景板。
孙二悄声道:“当年我师父剑法在年轻弟子中属于一等一的好,人长得还凑合,喜欢他的女弟子比如今的我多一丢丢,看来这是碰到感情债了。”
万青翻了个大白眼:“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大概是老余前辈的妻子喜欢过你师父,老余记恨在心。这次看来,来京都蹭吃蹭喝的计划落空了。”
可这两个半老不老的男人却莫名地消去了隔阂,在那交谈起来。
原来两三年前呢,在京都的云山剑铺可不是如今这般落魄的模样,可是有一日,因为一个小二招呼不善,得罪了前来的客人,云山剑铺就被禁止在京都繁华闹市之中开店,转而只能在陋巷之中开着个寒寒酸酸的店面。
其实云山剑铺当初一贯的风格就是高傲的服务态度,因着云山剑宗的名头大,来的客人络绎不绝,也没怎么出过事。
可是有一天,云山剑铺就被人给莫名其妙地封了,老余作为掌柜,不得不辗转多处恳求大人们给个说法。
有几个相熟的客人在大陈王朝当官,当面应得好好的,转头又把这事给忘了。待老余再去他们府上时,反而被赶了出来,让老余甚是摸不着头脑,人人都敬云山剑宗三分,为何这次这般难办事?
直到有个相熟的客人让人偷偷送了封信给老余,老余这才知晓,他们剑铺得罪了权贵了。
原来当今大陈王朝的天子是先皇的长孙陈旭玺,当初他侧妃的家人来京,慕名来了云山剑铺,却被人怠慢,心中暗气,便告知了侧妃,侧妃就对陈旭玺大吹枕边风。
恰好大陈王朝的皇帝老头一名呜呼,皇长孙的老爹又病弱早逝,所以皇长孙顺利登位。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是新皇呢?
新皇用了些雷霆手段铲除异己,稳住了新得来的江山,这云山剑铺也被记在要铲除的名下。
“不过呢,”老余喝了一口酒,“幸好冬施师姐出马,留下这铺面。我也是管教下属不严,没有好好经营剑铺,这般惩罚我也认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商道学院出身的弟子怎能在为商一事上出纰漏?”张元忍不住出言讽刺道。
“那是我们剑铺一贯的风格,你要知道,商家脾气越好,爱来占便宜欺负你的客人越多,你要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反而稀罕你的客人越多,你真是不做商家不知商家苦啊!”老余忍不住大倒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