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不得已
宋泽将卫邵送回天心门休息,又按照约定去了阮松那边换药,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她想起绢子和卫邵一直在耳边念叨的洛玉,今天也不知是找了哪个小师弟去看守,她心里放心不下,便往弦乐阁走去。
进院子的时候,只有一个小姑娘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打着瞌睡,如今已经入夏,夜晚的时候在树下难免蚊虫很多,所以在石桌上点了很重的驱虫香。可能香料并不是很好,闻起来有些刺鼻。她抬头看向屋檐上的洛玉,黑夜里的红衣并不算特别显眼,只是增添了一丝阴郁,不过赤着脚又显得天真,她低声吟唱着不知哪里的小调,模样有些茫然。
只看一眼,宋泽便知道她的魂灵有失,虽然已经将她体内妖异的部分清理干净,但是宋苑的魂灵一直寄在她的体内修养,被琵琶精强行脱离,难免带走了自己的一些魂灵,伤了本元,神识混乱是常见的事情。
宋泽踩在弦乐阁的的屋檐上,轻轻地唤她:“洛玉,洛玉。”
洛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她的声音充耳不闻。
宋泽这个时候离得近了,才隐约听出来一点曲调,这调子她十分熟悉,便轻声唱到:“杨柳岸,船家女,竹篙划水飞鸟回。轻舟过,琵琶响,山水相逢把家归。”虽然有些走调,但是宋泽唱出来,却一扫之前的阴郁哀愁,尽是欢乐欣喜的感觉。洛玉懵懂的停下脚步,终于抬头看她,宋泽看着她已经聚焦的眼眸,说:“洛玉,回家了。”
洛玉的眼睛有一些湿润,她心里荡起酸酸的感觉,生出一只手来,宋泽牵着她,将她带回了房间。
宋泽牵着她,给她把脚丫子洗净,一边给她将她们初遇到现在发生的事情,都是一些比较美好的回忆。不知过了多久,洛玉眼里的茫然才完全褪尽,眼底里才看到现实的世界。
“公子,我最近怎么了?”
洛玉坐在床上,裹着温暖的被子,手里捧着热茶,她已经能记得最近发生的事情,只是有些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
“没什么,不要怕。你只是晚上喜欢唱歌而已,不过你怎么会唱这首南方小调呢?我记得你好像是北方人。”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到晚上这个调子就会在脑子里转悠,就不由自主地哼了起来。好像很久以前我就听过这个调子,或者我听别人听过。”
“那你去过南方吗,或者你身边有谁是南方人?”
洛玉摇摇头,“我没去过,我身边的话,上春园的姐妹或许有几个,但是我一向和她们不怎么来往的。”
“没关系,可能是安然的记忆影响你了,安然,就是寄养在你那张琵琶上的鬼魂。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你先好好休息吧。”
宋泽将她手里的茶杯接过,准备离开,却被洛玉拽住了衣袖。
“公子,你陪着我,行不行?”
洛玉眼中含泪,神情又委屈又害怕,真真是楚楚可怜,就算是女子见了,也会忍不住答应她所有要求的。
可是,宋泽却非常纠结,她今天所做的一切已经把之前的打碎了,她一直不来看她,一方面是想断了她的念想,另一方面也是防止祁忆雪再出什么手段来。但此时此刻,她感觉到拽着她衣衣袖的手在微微颤抖,其实只要她轻轻一挪动身子,或许就可以脱身了,但前几次的拒绝似乎都让洛玉崩溃,她好不容易从失神中清醒过来,不能再刺激她了。
宋泽拍了拍他的手,“你睡吧,我就在这里陪你,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
洛玉高兴的“嗯”了一声,便拽着宋泽的衣袖慢慢睡去。
待洛玉睡熟之后,宋泽才将衣袖抽出,手已经微微发麻,她用另一只手的手指甲掐着那只发麻的手,一股麻意窜到脑门,顿时清醒了不少,驱散了困意。宋泽站在院子里,刚刚守夜的丫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空荡荡的院子里盛满了皎洁月光,原来又是一轮圆月。上一个圆月的时候她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审问安然。宋泽很清楚地明白刚刚所说的安然的记忆影响了洛玉,不过是安慰她的话罢了。安然是北齐人,一直在北方长大,怎么可能会对这支南方小调念念不忘呢!
寒战,你什么时候回来?
宋泽重新给洛玉开了药方,主要是安神养气的,最近几天晚上宋泽总是会去看她,洛玉的病倒是一直都没有发作,洛玉的庭院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卫邵听说此事,每天就跟扎根在弦乐阁一样,基本上宋泽到哪里他就哪里,将粘人的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所以若说天心城里哪里最安全,估计也就是弦乐阁了。
不过即使这样,宋泽隔三差五地也会跑到阮松那边,看看他修复泣血剑的近况,基本上照这个进度,再有十日,就可以修复完好了。不仅阮松期待着,就连宋泽也很期待着。
这天宋泽在弦乐阁里正和卫邵下棋,就看见绢子着急地跑了过来。
“公子,夫人叫你过去。”
宋泽手里捏着一颗黑子,缓缓摇头:“别吵,这局下完就过去。”
“怕是不行,夫人神色不对,好像是门主来信了,要你过去商量。”
宋泽将黑子扔进棋盒里,“等我回来。”
“哎~每次都是这样,下棋下到一半不是悔棋就是溜号!”卫邵叹了口气,看着棋盘上大好的局势,依旧不甘心地说:“你待会儿一定要回来下完!”
宋泽摆摆手,一转眼的功夫人已经消失不见。
宋泽来到柳烟门口的时候,周围十分安静,几只小麻雀在门口蹦蹦跳跳。宋泽推门而入,一个青色衣衫的人站在柳烟的身边,柳烟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在她的手边是一封书信。
“是阿爹来信了吗?”
青色衣衫的人向他拜礼,说道:“在下是归元门的蓝景峰,今天受天心门门主所托,特来送信。”
“阿爹来信了?”宋泽拿起柳烟手边的信件,她看到柳烟的眼角隐隐有泪花,心中顿觉不安,那信上布满了血迹,这根本就是一封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