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埃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虚弱过,只是起了个身,钟埃就觉得有些晕眩了。好在,霍起的双子锤下手的力道并没有那么重,只要好好休养应该会没事的。
想到霍起,钟埃觉得后背冒出一股冷意。明明当时他可以取自己的性命,但他却停手了。还有最后,他脸上的微笑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回想起来,钟埃觉得竟然还有那么一丝赞赏与可惜。这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没有发现,腿上的伤口中有一缕黑气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之中。
钟埃在闭目养神,可军营外,轻微的走动声却一直传入她的耳朵。这绝对不是正常的走动,有人在监视她。钟埃现在只有以静制动,不要做出什么会被人捉住把柄的事情。虽然她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但还是小心为上。
休养几日之后,钟埃率领着天兵班师回朝。心中有些期待,可是更多的是害怕,她害怕回到天宫之后,开始的一段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上朝,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做着所有的事情。那个人,永远不会再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了。
柏憧早就回到了天宫,一回到天宫,他就将明远长老等一众仙君请到议事厅商讨。这些仙君还不知道流云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上来就是各种祝贺,其中不乏称颂天后贤德的人。这些话听得柏憧是烦心不已,钟埃,与她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就是因为她陪自己上了一趟流云山?真是可笑!
“各位仙君,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柏憧实在没有心情听完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了。一旁的远鹏听到这些话也是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有些人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称赞两人琴瑟和鸣的话,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暗暗松了口气之后,远鹏便把这次钟埃出征的情况禀报给柏憧。
双方战平。
听到这个消息,各位仙君不禁纷纷面面相觑。战平?结果不禁有些出人意料。
在仙君们都在窃窃私语时,明远长老捋着他的胡须站了起来,“陛下,现在这个情形该如何是好呢?”
在场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钟埃原来有这么强。
柏憧微微眯起眼来,手指不停来回摩挲着。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
当时钟埃到他的马车上去时,柏憧点了一炉香。这炉香名为残雪香,此香被吸入人体之后会迅速蔓延到各个部位,之后压制人的修为,损伤人正常的修养速度,除非有特制的解药,否则此毒会一直留在身体之中。
钟埃明明吸入了残香,又怎会像平常一般大展拳脚呢?况且派出领兵的将军又都是些没有经验的毛头小子。就这样,钟埃也能打成个平局?
好,既然你这么厉害,我倒要看看接下来的事情你要怎么应付?
柏憧揉着自己的眉心,朝着远鹏招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示意他去办。
“真……真的要这样吗?”听完柏憧说的这些话,远鹏有些不可思议,一时间像被钉在原地一般挪不开脚步。他还没有习惯缺失了记忆的柏憧。
“怎么了?还不快去。”不容置疑的语气在远鹏耳边盘桓。
是的,那个柏憧又回来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离开过。远鹏缓慢地走出殿外,他的脑中再想,若是柏憧没有去过流云山,他大概也会做出这个决定吧,毕竟,追求了那么多年的东西怎会被外界动摇呢?
站上顶峰,这是打远鹏认识柏憧之后,柏憧一直在做的事情。
为臣,忠君。
“各位仙君。”坐着的柏憧抬起眼来瞥着殿下的一群人,眼神里满是不屑,“接下来的事情还得多多倚仗各位啊!”
众仙君道:“定助陛下一臂之力!”
柏憧总是一个人坐在殿里,透过那扇推开的大门看着外边的世界。很小,很小,他告诉自己,如果自己失败了,那么自己只有像门那么大的天地可以享受,所以,他一定要赢!
终于,经过几天的前行,钟埃终于回到了天宫。她早就用传音之术告诉阿碧早早到天门处等着她,若是她自己一人恐怕是走不到青鸾殿了。
没有人在聚星台上等着将士们的回归。潦草的几个仙君站在那里,敷衍的完成着这个迎接的仪式。钟埃不禁苦笑,这些出生入死的将士,他们把生死置之度外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真是可笑!
阿碧早早就在天门那里等着钟埃了,虽然钟埃告诉了阿碧自己受伤的事情,阿碧也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当她看到钟埃时还是被吓到了。
短短几天,钟埃就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只需一阵微风就能将她吹倒。原本圆润饱满的双颊也毫无血色,嘴唇就更不用说了,皲裂得只要一开口说话就能渗出血迹来。
钟埃看到阿碧,微微笑笑,勾起的嘴角挣开了干涸的嘴唇,点点血红装饰了这个微笑。然后,钟埃拖着一瘸一拐的腿朝阿碧走去,每走一步,都像是有刀在扎一般。
看着被伤痛折磨得不成样子的钟埃,阿碧根本不敢相信那是钟埃。在原地愣了几秒之后,阿碧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去扶着钟埃。
“娘娘。”阿碧的声音已经有了些哽咽,“您这是……”还没说完眼泪就流下来了。
“唉,你这是哭什么啊?这不人还在这儿吗?”钟埃想抬手给阿碧擦擦眼泪,可是她没有力气抬了,而且她的手恐怕先在已经糙得不成样子的了。原本就是满手的老茧,现在应该更难看了吧。
两个人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回青鸾殿。一回到青鸾殿,钟埃就撑不住了,一头就栽在了床上,人事不省。
“娘娘!娘娘!您别吓我啊!”阿碧哭着喊着,然后冲出去喊医仙。
钟埃只是太累了,身心俱疲。现在,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了。
钟埃就这样昏睡了两天,两天的梦境里,钟埃都在重复做同一个梦。那就是不断地下坠,下坠,再下坠,永无停息。
两天之后,她醒了。睁开眼她就看到阿碧在床边服侍着,钟埃伸手拽拽阿碧的衣裙,朝她歪歪头,“我醒了。”
还没说话,阿碧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娘娘,你可算是醒了。”
“醒了还哭。我饿了。”
其实,钟埃除了想吃饭,还想问问,他有没有来过,可是她不敢。明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却还是压制不住心中的欲望。可正因为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她又不敢开口了。
柏憧来过,来走了个过场。在得知钟埃并无大碍之后便转身里去了。其实,他原本是不打算来的,但在议事厅中听到的那些仙君的话让他有些困惑。难道自已以前跟天后看起来是相敬如宾的吗?还是老样子,一想到关于钟埃的事情,他的脑海中便是一片空白,这种空白让他有些心虚。
为了平复心中的不安,他才决定到青鸾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