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落西山,灯火满人间。
屋外亮起灯笼的时候,梁羽悠悠醒转,后脖颈传来疼痛,梁羽扶额坐起,自嘲一笑,两天不到居然被打晕了两次……
该去做饭,梁羽很清楚,但她疲倦极了,一动也不想动,或者就这么死去也不错……但是不行,梁家堡枉死的冤魂还在哀嚎,每当她停下,耳边便回旋着那晚凄厉的惨叫声……他们死的冤枉,他们死不瞑目。
巫族……巫族为什么会对梁家堡出手?又为什么对青光教出手?
梁羽揉着眉心试图从纷繁复杂的消息中找到线索。梁家堡与巫族素无交集,也无谈仇恨,不是情仇,那便是利益!
梁家堡财物并无损失,更没有什么秘籍宝典……那就不是梁家堡本身利益而是灭门有意义……巫族能得到什么?
梁羽怔怔坐在床上,苦思无果,只觉头痛欲裂。
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咦?你醒了?为何不点灯?”杜青放下饭菜,点亮了油灯。
“柳姑娘?”梁羽起身,“你们还没用晚膳吧?我现在去做……”
杜青回想了一下中午吃的一堆不明物,嘴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种说不出是苦还是咸的难吃味道,不禁打了个激灵,忙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吃过了,这是给你的。”杜青指了指桌上的饭菜。
梁羽这才注意到饭菜,“柳姑娘好手艺。”
“是风儿做的,我不会,你吃了便继续休息吧,还有,棺材的事阿衡和长天在帮忙,过两日便能下葬。”杜青说着,施施然坐在桌旁。
梁羽会意,“柳姑娘可是有事要问?”
杜青点头,“梁姑娘对青光教一事有什么头绪吗?”
“青光教?”梁羽诧异。
“青光教可有仇家宿敌?”杜青补充,仔细注意着梁羽的神色。
“青光教和我梁家堡在祁阳城向来便不对付,平日里也没什么往来,可若说是仇家却也没听说过。”
杜青沉吟,“青光教与梁家堡不和?”
“一山不容二虎,两派共立祁阳,多少会有摩擦冲突,也没出过什么大事。”梁羽顿了顿,又道:“柳姑娘莫非还怀疑我梁家堡不成?”
“谈不上怀疑,只是了解一下情况。”杜青起身,“梁姑娘早些歇息,我先告辞了。”
出得门来,便见杜风在门口等。
“没问出什么,”杜青跟着杜风往回走,“她对青光教不熟,只说梁家堡和青光教不和,我本觉着梁家堡有嫌疑,但看她神色也不像是知道始末。”
“莫急,咱们再查查,官府那边也许知道些什么。”杜风劝慰,“而且不是还有个神医吗?也许他找出死因,就有头绪了呢?”
“嗯。风儿~”杜青的语调带了些撒娇。
杜风心中一凛,打起十分精神应对,“你要做什么?”
“我之前喊了沈长天一道喝酒。”杜青拽他袖子。
“你和沈长天?”杜风面色渐黑,“为何?”
因为他担心他姐不要他?因为要替落霞姐姐劝劝他?不能说不能说,要给他留点面子。
“因为……嗯,志趣相投!”杜青斩钉截铁,一本正经。
“你和他志趣相投?”杜风声色渐厉。
“是的!”杜青应的干脆利落。
什么叫舍命陪君子?这就叫舍命陪君子!好兄弟,一起喝酒!
杜风目光诡异看着她,很是头疼,“青青姐,孤男寡女,深夜喝酒,不大合适吧?”
杜青一腔热血想要挽救失意的小伙伴,“怎么不合适?且不说江湖儿女没这么多计较,咱们谷里也没这种规矩啊!”
这缺根筋的……杜风瞅了瞅她,默默安慰自己,没事,论武功,论酒量,论智商,沈长天都赢不了杜青。
杜风让步,“吟风,就一壶,不许多喝,亥时我去找你。”
“好!”杜青点头,欢欢喜喜回房拿酒。
杜风闪身出现在沈长天门外。
杜风没隐匿行踪,沈长天自然察觉到了门外有人,打开房门一脸诧异,“风儿?有事?”
杜风黑着脸,“我姐说之前喊了你一道喝酒。”
沈长天想了想,好像是在青光教时说的……
沈长天点头,“确有此事。”
杜风神色又黑了几分,“我姐她不谙世事……你别打她注意。”
沈长天陷入沉思,难道先前我对叶衡也是这么一副样子?
“沈公子。”杜风凉凉提醒。
“我自不会伤害青青,风儿你多虑了!”沈长天摸摸下巴,不过,情爱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还有一件事。”杜风转了话题。
“怎么?”
“劳沈公子留心梁家堡。”杜风话说得隐晦。
沈长天微微蹙起眉头,“好。”
杜风道了声告辞,转瞬消失在院内。
沈长天倚在门边,细细琢磨。梁家堡……梁家堡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长天!”杜青抱着酒笑意盈盈。
沈长天回神,笑道:“你来了。”
“走,喝酒去!”杜青招呼一声,跃上房顶,一路踏着屋檐向着城中而去。
沈长天紧紧跟上。
“就是这儿!”杜青飘然落下,“我先前拎着那当官的出来的时候发现的,在这里,可以俯视整个祁阳城!”
沈长天随之落下,这里是一座塔的塔顶,视野空旷,举头可摘星月,低眉万家灯火。街道虽然冷冷清清,家家户户点了灯却也并不孤寂。
“是个喝酒的好地方!”
杜青勾唇一笑,“自然,论喝酒,我可是很有心得!”
杜青拉着他坐下,倒满了酒递上,“这酒名唤吟风,较静秋要淡,但余味要长,浅酌一口,嘴里味道能留一上午!”
“我以为你会带烈酒!”沈长天失笑。
杜青撇撇嘴,“风儿不给!”
沈长天低头抿了口酒,确实酒味不重但口齿留香,不是浓墨重彩而是回味悠长。
杜青仰头看着月亮,清清淡淡说着话,“娘亲常说酒里有大学问,能解愁能避世也能品人生。”
沈长天偏偏头,安安静静听她讲。
“我本来想带‘济沧海’来,那酒烈,就是单纯的烈,一口下去感觉天灵盖都要炸,但是能喝出一番豪情壮志,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但是风儿不准?”
“嗯,不过吟风也不错,纵这世上再多磨难波折,再多痛苦折磨,在这清风朗月下,喝一杯吟风,留一嘴清香,就觉得一切都不过尔尔。”
沈长天本想问杜青何以生此感慨,却在对上杜青清亮眸子的那一刻豁然开朗,杜青说的是他!
杜青见他会意,扬眉一笑,“沈公子还是多笑笑比较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