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姐,我此番路过岳阳城,特意给你带了新近的君山银针,你要不要试试?”叶衡端着盏茶往沈落霞身边凑。
沈落霞放下手中书信,抬眸看他,“天儿呢?没和你一道过来?”
叶衡撇撇嘴,“特意撇开他的,”又把茶盏往前递了递,“尝尝呗!真的挺不错的,我煮了好久。”
沈落霞接过茶盏,眉眼低垂,看不清神色。
叶衡见人接了茶,又喜滋滋的摸出一包糕点,“还有这个!万宝斋的梅花糕!清甜不腻,快尝尝!”
沈落霞默默不语接过糕点。
叶衡又低头从包袱里翻出一支发簪,抬头时正好和沈落霞冷冰冰的眼神来了个对视,叶衡当机立断将发簪藏到背后,笑嘻嘻,“拿错了拿错了,这是给我心上人的,来,吃糕点吃糕点……”
“你找我究竟何事?”沈落霞放下糕点,神情严肃。
叶衡心里暗暗叫苦,一时得意忘形,这下人家连糕点都不要了,“你边吃,我慢慢同你说。”
沈落霞不为所动。
叶衡无奈,“你此次带沈长天回来可是为了莫归山之事?”
“莫归山那件,我势在必得。纵是你叶家,我也不会让。”沈落霞与他对视,眸子里冷冷清清,无悲无喜,一潭死水。
“你!”叶衡气结,“我何时想过要同你争?你想要的,我拱手送上。只是此事谁也说不准有几分真,纵是得到那物,也未必有起死回生之奇效,落霞,生死有命,天道难违……”
沈落霞摔了茶盏,猛然起身,“天道难违?不如说,此番天灵地宝出世就是为了顺了我的意呢?天道几年前欠了我的也该还给我了!”
沈落霞显然在盛怒之中,叶衡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说出什么。
气氛一时僵持下来,许久,沈落霞开了口,语气冷硬,“此事与你无关,你回去吧。”
叶衡怔了怔,上前按着人坐下,又将案上洒的茶水擦了方才开口,“你莫气,是我不好,你想要,我替你拿回来便是,至于……罢了,你那般聪慧,我也不必多言,我再去煮一壶茶,这茶明目清心,喝点挺好……”
沈落霞不言不语,沉默以对。
叶衡唤了人进来打扫,见沈落霞全然不愿与他多言,默默出了门。
叶家是百年世家,经商入仕,习武学文,底蕴颇丰。叶家家主与前飞霞山庄庄主沈泓交好,叶衡是叶家幺子,长沈长天三岁,自小随着父母来往沈家,自然与沈长天打成一片。叶衡一直知道沈长天有个大他六岁的姐姐,也知道他这个姐姐自小勤于习武,平日里除了吃饭几乎见不着面,偶尔有一次路过武场,看见神秘的姐姐正随着沈叔一道练剑,一招一式,行云流水,转身的时候身上的铃铛“铃铃”,响得清脆,叶衡那时候年纪也不大,只觉得姐姐是真的好看。
再后来,温柔美丽的温姨病逝,沈叔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叶衡已经九岁,能懂生死之事,也知道失去了主母的沈家可能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沈家了,叶衡看着六岁的小屁孩沈长天很是愁苦,不过这愁苦并没有持续多久。神秘的姐姐不再神秘,天天守着沈长天,早上拎起来习武,下午抓着背论语,而与沈长天狼狈为奸同流合污的叶衡并没有因为是客人就被放过一马,天天跟着沈长天被训,也是那时候两人在每天与姐姐作斗争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日子再往后走,沈长天是被姐姐训怕了,叶衡到底长他三岁,又早慧,十三四岁的年纪开了情窦,便也不再把人当姐姐看。那时候一切正是欣欣向荣之际,沈泓不再消沉避世沉迷武学,沈长天日渐长大,沈落霞也正是十六七岁花样的年纪,叶衡偶尔买些小玩意儿也能博人一笑。谁料,飞来横祸,一切繁华与希冀毁于一旦,飞霞之战后,沈落霞骨子里都透着冷漠,叶衡那点小算盘还没打响就面临着毁灭。
沈落霞没想到叶衡真的是去重新煮了一壶茶,看到人推门进来时明显的一愣,“还有事?”
“自然有,”叶衡又换上了那副笑吟吟的表情,“不是说好了给你沏壶新茶的吗?”叶衡倒好茶递给沈落霞,施施然在一旁落座。
沈落霞皱眉,刚要开口就被叶衡截住。
“我真有事,你别急着皱眉!”叶衡摸出折扇开始摇,“先前我在江南的时候,路过了一家珍宝阁,那珍宝阁不算什么,但恰好人称巧夺天工木子李的匠师李流霜在啊,我赶忙将人拦了,百般央求讨好才得来一个机会,我就跟他说啊,我要打一个天底下最好看的发簪送给我心上人,那些什么珠宝啊我也不懂,反正要最好看的就行……”
沈落霞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你到底要说什么?”
“哎,你听我说完,”叶衡摇着扇子眉飞色舞,“然后等大师给我做好了发簪,我又觉得这天底下最好看的发簪我这带着到处跑也不安妥,我就想问问,落霞姐,我这发簪能不能放在你这儿啊?放你这儿绝对安全啊!”
沈落霞沉默,叶衡仔仔细细打量她神色。
半晌,沈落霞丢给他一把钥匙,“珍宝库,你自己去放,出去把门带上。”
叶衡笑笑,接过钥匙出了门,至少还是有点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