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天木然摇了摇头,“太快了……”
而且杜青剑意太重,夺人心魂,有好几次他都觉得喘不上气,哪还顾得上看剑招?
所幸杜青并不是没耐心的人。
杜青垂眸思索了会儿,“这样啊……那咱们一招一招拆开来看……”
沈长天凝神跟着杜青走套路,练了十几年的剑法自然比杜青熟悉,但杜青对这套剑法的领悟却比他高得多,指出来的问题一针见血,极为关键,往往一个动作的调整能影响到整个一套下来的威力。
“你看,这里,挥剑的时候要略倾斜,既承了上一招的力,又能给下一招借力……”杜青挥剑示意他看。
沈长天跟着走了一遍,暗暗心惊,杜青对于剑法的理解领悟恐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那避世不出的柳庄又是何等令人畏惧的存在?
“你走神了……”杜青叹气,“练武的时候最忌走神,精妙的武学功法每一招都是紧密相连的,只有将整套功法融会贯通才能把握住精髓,才能领悟功法的魂。”
“魂?”沈长天诧异。
“功法套路并非是一个一个连在一起的动作,而是有着共同宗旨与灵魂的整体,一套精妙的功法应当是浑然天成的,每一套又有着各自不同的内涵,这其中道理,非得用心领会才成。”
沈长天握紧了剑,若有所思,这套剑法的魂又是什么呢?
“其实如果你对这套剑法有了更深刻的领悟的话,是不需要我一招一招给你调整的,你对套路很熟悉,但没有把握到其中精髓,等你琢磨透了,你会发现有些动作一旦错了就会非常的别扭。”杜青提剑,“比如说,你看这里……像你那样突刺的话,力道是不足的,你应该在上一招蓄力久一些再出剑……”
沈长天飞速转动脑子来思考杜青的话。
“你自己琢磨吧,带着脑子和心,去找这套剑法的灵魂,这是套非常聪明的剑法。”杜青甩甩手回阴凉地方歇着。
魂……剑魂……剑意……他也能像杜青那样将剑意凝为实体吗?那是何等恐怖的境界?
沈长天握紧了剑,全神贯注地琢磨着剑法,先是一步一步一招一招慢慢来,然后逐渐加快,然后一遍一遍慢慢来……一遍不懂,那就两遍,三遍,千百遍!
杜青抱臂在一旁看着,瞧着沈长天渐入佳境便悠悠哉哉去屋里倒水喝……
想喝酒,想吃糕点,想吃炸酱面,想吃松子糖,杜青抱着茶壶生无可恋。
“青青姑娘。”有下属进来。
“是小金啊,”杜青回头,“可是有发现?”
“是,属下在暗道发现了花苋草和月菱花?”金绪点头应道。
杜青递上杯茶,“暗道?就是豁然开朗那一片?”
金绪接过茶一口饮尽,“正是。”
“走吧,过去看看。”
叶衡把图纸递给崔海时,杜青只是粗粗看了一眼,如今见到实物也是有些摸不准。
这花苋草长得未免太过普通了一点?混在一片杂草中毫无违和感……
“谁找到的?拿图纸过来比一比。”杜青回头冲几人喊。
“是属下。”有人几步靠过来。
“宁杞?”
“正是,”宁杞将图纸递给她,“属下对草药有些了解。”
“难为你了,这藏得够深的。”杜青拿着图纸与花苋草仔细比对,“叶窄而细,上部具稀疏瘤状突起及刚毛,基步具倒刺毛……这还真是花苋草……”
杜青转过头看一边的月菱花,又矮又小,似乎也不在花季,总之一点也不好看……杜青叹气,辜负了这名字。
“青青姑娘?”见她叹气,宁杞疑惑看她。
“没事,留两个人在这看着,其他人先去查其他地方,还有,把木苏叫过来。”杜青吩咐。
昨夜一道吃饭的时候,叶衡提过木苏的身份,杜青当时倒是吃了一惊,想想又觉得娃娃脸总比糟老头子好,之后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看见一个顶着一张人畜无害娃娃脸的青年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地盯着花苋草,杜青总觉得有种奇异的违和感。
“看出什么了?”杜青蹲他身旁。
木苏沉默了一会儿,拧着眉头道:“比图上还丑……”
“……”我发现了……
“还有呢?”杜青问。
木苏拿出工具取毒液,“我先看看,得过些时辰才有结果,你先回去歇着吧,看着脸色还是有点差。”
“差吗?我觉得还好啊!”杜青揉揉脸颊。
“差,”木苏回头瞪她,“赶紧回去歇着,小丫头片子还不听医嘱。”
“……你看起来比我还小。”杜青不满地往回走。
回到府内,崔海已经在候着了。
“找到了?”
崔海点头,“嗯,北院有三间房内藏有大量财物,其中两间是普通弟子房,另一间是管家。”
“辛苦了,”杜青递了杯茶给他,“梁羽那边在做什么?”
崔海欠身接过茶,“梁姑娘这两日大多数时候都在书房,应当是在准备接管梁家堡。”
杜青闻言顿了顿,梁羽在整件事中处在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可以说是既无辜又不无辜,青光教被梁家堡灭门,梁家堡全府偿命也不为过,但梁羽作为不知情人,也算是可怜。
不过杜青并没有什么同情心,天理循环,因果报应,谁也逃不过,谁也不无辜。
“叶衡还没回来吗?”
“尚未。”
杜青有些疑惑,去趟官府而已,叶衡怎么几个时辰还没回来?
叶衡确实没回去,他从官府出来便奔着城外亭去了。
马蹄声渐近,叶衡只身立在城外亭中,嘴角泛起微微笑意。
沈落霞飞身下马,裙摆翻飞如一朵云霞飘然落在亭中。
叶衡看着她,但笑不语。
“你消息倒是快。”沈落霞挑眉看他。
“这一分别怕是几个月都难见面,怎么连个笑都不舍得给?”叶衡与她对视,眉眼尽是笑意。
沈落霞皱眉,“分明是个世家公子,怎么学得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样?”
叶衡闻言深受打击,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凄凄怨怨道,“怎么会是登徒浪子?我这分明是深情。”
沈落霞抬手抓着他耳朵就是一拧。
“嘶!我不闹了不闹了……痛……”
“有事?”沈落霞收回手。
叶衡忙伸手揉了揉耳朵,唉……还是老凶……
“嗯,”叶衡清了清嗓子,“来送你。”
沈落霞沉默着等下文。
“来得急,没顾得上带酒,但话得到,”叶衡垂眸看她,一字一句珍重道,“局势复杂,千万小心。”
沈落霞点头,沉默了半晌,才抬头看他,“平安回来。”
声音不大,落在叶衡心里却有千钧重,叶衡与她对视,目光温柔,扬起的笑容如冬日暖阳,灿烂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