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枫正在窗前看书,院子里春意盎然一片祥和,突然他隐约听到草丛里传出一阵窸窣的声音,那声音断断续续让他无法安心看书。他想着或许是外来的小野猫在院子里闹腾,原本不想理会,但是那声音一直没有消停,唐枫实在受不了,便合上了书到了院子查看。
只见那墙角处的狗洞里,江温闲半个身子已经爬进了墙内,她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随后抬头便看到了唐枫。
“阿枫,快帮我出去,我卡住了。”江温闲委屈道。
唐枫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捂着嘴笑了,“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江二姑娘今儿个何止是湿鞋,简直是掉河里了。”
“你别幸灾乐祸了,可能是最近天气潮湿,狗洞变小了。”江温闲一边说着一边扒拉着一旁的草木。
唐枫把她从狗洞拽了出来,江温闲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早知道走正门了,新衣服都脏了。”
“早上不是刚刚让唐易给你送了戏票吗,有事怎么不让唐易回来告诉我,还亲自来一趟?”唐枫领着她到了院子中央的石桌旁让她坐下说。
“原本没想来麻烦你的……”然后江温闲就把香铺和熙园的事情同唐枫讲了一遍,“你就陪我去一趟熙园吧。”
“怕鬼这事儿你倒是和小时候一样。”唐枫调侃道。
江温闲不接茬,继续说道,“就说你去不去吧。”
唐枫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劳烦江二姑娘前方带路。”
江温闲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不行,我不能走正门出去,你从正门出去以后来外墙的狗洞来找我。”
唐枫还没来得及说话,江温闲就推着让他快些走,然后自己又准备从狗洞钻了出去。
等他从正门到了外墙的狗洞处,果然看到江温闲又卡住了。
好不容易把她再次拽出来,二人各骑一匹小马驹朝着城南的方向去了。
到了熙园,那里依旧大门紧闭,四周也是和上次一般冷冷清清,江温闲敲了几次门都没有人来开门。
“怎么回事?按理说荆熙腿脚不便不会外出,宅子里应该是有人在的。”江温闲说道。
来都来了,她不想无功而返,便在门口等了很久,期间断断续续又敲了几次门。
终于门开了。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开门的不是荆泽而是荆熙,她依旧一身白衣,并未梳妆。
“他出去了。”荆熙说道。
“你一个人怎么从后院到门口的?”江温闲惊讶道,因为从院子到门口有好几个门槛儿,那些都是轮椅过不去的地方。
“我听见有人不停敲门,这院子我搬来这么久,从来没有人敢敲门,所以我一猜便是你和青卿,你来倒是猜对了,这位公子上次却没见过,怎么孟骁和青卿没来?”荆熙一口气说了好些话,江温闲都不知道该先答哪一句。
“这是我朋友,唐枫。今天孟骁和青卿有事所以没来,下回、下回我叫上他们一起来,”她留意到荆熙的白衣上有一些泥土,于是问道,“你刚刚出来是不是路上摔了?疼吗?”
荆熙苍白的小脸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进来说吧。”荆熙说道。
江温闲点点头,和唐枫一起推着荆熙回了院子,然后便与荆熙说明了来意。
荆熙听完说道,“那些花草荆泽上次买了好些,我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完,你推我进屋我带你拿一些。”
江温闲看了一眼唐枫,唐枫点点头,然后就在院子里等二人回来,他仔细打量了这个院子,他自认为自己对花草颇有研究,但是这个院子里的花草摆设独具匠心,一点也不输自己的那间院子。由此可想而知,这院子的男主人必定很爱惜这里,和那位轮椅上的白衣姑娘。
过了片刻,江温闲推着荆熙从屋子里出来,手中多了一个小纸包,想必里面就是她想要的花草。
拿到想要的东西以后,江温闲和唐枫并没有马上离开,用江温闲的话讲就是,“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既然来了,就陪你等到荆泽回来我们再离开吧。”
荆熙自然是欣喜,她问江温闲最近外头可有什么趣闻说与她听。
江温闲想了想,说道,“最近倒是没有什么趣闻,不过一件好玩的事情。”说着她看了一言唐枫,然后坏笑着伏在荆熙的耳畔说了一会儿话。
荆熙听着听着,不自觉笑了起来,她苍白的小脸徒生一丝活力,她惊叹道,“你怎么敢这么捉弄孟骁,我看孟骁不苟言笑,你就不怕他?”
“有青卿护体,不怕。”江温闲说道。
荆熙笑了一会儿,又说道,“我一直想有一个能说心事的姐妹,就像你和青卿一般,这个愿望今生至此怕是无缘了,若有来生……”荆熙话还未说完,突然停住了,她看到荆泽从院子门口进来,他看到江温闲和唐枫二人也颇为惊讶。
“温闲来看我,”荆熙解释道,“上回你买的花枝我用着不错,也没什么送这个妹妹的,就借花献佛给她拿一些回去试试。”
荆泽点点头,然后应该是发现了荆熙衣服上的污泥,便问道怎么回事。
“刚刚你不在,我看有人敲门就一个人推着椅子去开门,路上不小心摔了。”荆熙说道。
“疼吗?”荆泽蹲在荆熙身旁,替她理了理鬓边凌乱的碎发。
“不疼。真的不疼……”
“下次我不在你就不要为了其他人去开门了。”荆泽说着回头冷冷地看了江温闲一眼,唐枫看在眼里,正准备上去理论,却被江温闲拉住。
“是我不好,一开始没人开门的时候就应该不要再敲门了,想必她是怕我等着急了才勉强自己的,我这心里也是过意不去……”江温闲把唐枫拉到自己身后,对着荆熙荆泽说道。
“你看你,吓到人家了。”荆熙对荆泽说着,然后又看了看江温闲,朝她笑着摇了摇头。
原来世上真的有这种女子,她相貌倾城,却从不恃宠而骄,哪怕被人打断了腿,也没有恨过这个世道。这样的女子,应当配得上这人间最好的阳光和露水。
江温闲想着这些,又觉得荆熙有些可怜,荆泽待她确实很好,但是也许荆熙一生所求并不是这狭隘的男女之情,而是一个能与她惺惺相惜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