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兮浅笑:“敢问公子,千洞之洞中公子最喜欢哪位神龛?”
“神龛?”众人不解,不过是佛像而已,不都一个样子吗?
她是在试探我!那位公子将头高高扬起:“飞天,姑娘听过吗?”
飞天是什么?哪个神龛叫这么奇怪的名字?众人脑子像糊了一层浆糊,越听越迷糊。
听到对方同样在试探刁难自己,灵兮解惑道:“乃是天竺国天歌神乾闼婆和乐神紧那罗的合体。传说乾闼婆周身散发香气,常飞游于菩提树下,云霓彩雾之间,歌舞散花,故称其为“香音神”,紧那罗在净土世界里,为佛陀、菩萨、众神、天人奏乐,二人歌舞与形影不离,融洽和谐,男女不分,合为一体,才有了今日的飞天。”
“姑娘博学多才,在下佩服佩服!”那人说道,“还请姑娘为大家表演一段,让我等千里迢迢赶来之人开开眼界!”
“来一段!”
“来一段!”
众人纷纷起哄喝彩!
当她无所不能吗?幸好,她今日本来就是要演奏……他怎么知道?
灵兮疑惑地看向那书生,但见他容貌气度平平,态度倒不卑不亢,露不出半点马脚。
“既然客人亲点,那么恭敬不如从命!”灵兮施了一礼,退下台后准备。
云雾立刻赶了过来,将祁红准备的衣物递了过去。那是在苏老板房间找到的,她们此刻也顾不得太多,直接将老板房间扒了个底朝天!亏得老板还收藏了一些灵兮周边,否则……
“姑娘,那人……分明是来砸场子的!”
灵兮一边换衣,一边道:“苏涤尘说来之前见两个行踪鬼祟的男子,快将其中情况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等云雾颤颤巍巍地说完,祁红在外面喊道:“姑娘,都准备好了!”
云雾悄悄松了口气,她面对灵兮比面对老板都要紧张,被她那眸子一扫,自己的千万个秘密似乎都会被瞧得一丝不漏。“姑娘放心,我这就将那三颗金子上交,还望您……不要告诉别人……!”
灵兮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必交了,记住,茶楼若是有难,你们赶紧把茶楼卖了,给苏老板在钱庄留两千两,其余的分些银钱,各自保命吧!”
云雾本已忐忑的心此刻达到了恐惧的峰值,“姑娘,这么严重吗?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
“别自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都阻拦不了,由他去吧!”
热闹的舞台突然烛光全熄!
众人疑惑之际,奏乐缓缓响起!只见一道光束从上而下渐渐明亮,伴随着光影,一道曼妙人影出现在空中!
是灵兮!
她一手系这一根彩带,一手托着一个精美花盘,面覆薄纱,在空中缓缓而落!
灵兮将花盘一扬,竟变成漫天花瓣飘散而下,而花瓣落去时,清灵的音乐响起,一身敦煌服饰的灵兮已随乐声迈出舞步!
瞬间的变装惊艳全场!
只见繁华落尽之际,灵兮已完成了变装:头戴宝冠,上体半裸,项饰璎珞,手带环镯,腰系长裙,肩绕彩带、风情异域、婉转多姿!
飘逸的敦煌服装,轻盈曼妙的舞姿,面纱朦胧,衣袖一舞如水墨晕染,明眸皓齿,光彩夺目地摄人心魂。
伴随着轻快的旋律,拧、曲、轻、舞一致而又和谐,柔美灵动的眼睛眼波流转,一舞敦煌,一舞飞天,她脚尖轻点,飞离地面,衣带随之灵动翻飞,飘逸如千年仙灵下凡人间,一时间包厢中的贵客们纷纷来到栏杆处,近距离欣赏西域特有的舞蹈之美……
人们已彻底沉浸在这如梦如幻的天国之境,连那位公子也愣在原地,眼神变化无穷……
犹如仙女过境,灵兮飞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眼神略过在场的所有宾客,最终落在二楼的包间纱帘上,纱帘后坐了一人,身后立了两道身影,透过纱帘,二人目光相触,灵兮立刻认出了欧阳珩,二人的眼神痴缠了一瞬,她听到自己的心“砰砰”地跳动,而欧阳珩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望着她的倩影,思绪飘到数年之前的皇宫……
他还是十几岁的少年,芙妃刚入宫,同样的年纪,一个是才华横溢的皇子,一个是惊艳无双的才人,他在殿内给太后请安,祖孙絮叨一派其乐融融;而她,被罚跪在殿外,遭受嬷嬷掌掴,满口鲜血,奄奄一息。
他忍不住问为何?太后说,自古红颜多祸水,一代明君身边万不能有这等来历不明的妖媚货色。
彼时他圣眷正浓,看这女子楚楚可怜的模样,心生怜悯,破例向太后求了情,免了她的惩罚。殊不知,命运的齿轮就此转动,后来太后身故,她从才人一路晋升为贵妃,不仅得到父皇独宠,也开始摆布前朝权势……
甚至,多次私下寻他求爱,父皇竟毫无察觉,他无奈,只好请求征战在外。终于用一身战功换来秦王封号,赐单独府邸,远远躲了出去。
可她呢,依旧不死心,不仅悄悄潜入他的府邸见面,还成功阻挠了皇帝对他的数次赐婚。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一道黑色的藤蔓自手心向上延展,那是她给自己下的情人蛊,一旦长到心脉,自己的生命也将走向尽头!
三年了,这枝藤蔓已长至腋下,他的身体也越发虚弱,不如从前……
欧阳心中一紧,闭上了眼睛。
青书和剑书纵然在京城跟着主子见过宫中多场豪华宴会,也不曾见过如此场面,青书心中暗叹,纵然当红的芙妃独冠天下的舞技也不如今夜之舞姿惊艳,当真红裙舞罢君王笑,一曲堪抵百万兵!
“公子,咱们要不要也把纱帘拉开?”剑书试探问道。
锦衣公子却摆了摆手:“不必!”
青书看到自家公子一下子变得疲倦非常,俯身轻问:“公子,看起来快散场了,咱们是先行离开还是……?”
锦衣公子的眼睛始终跟随着那道倩影,良久才不舍地移开。
剑书瞪了青书一眼,干什么?日后咱们就要走了,走这么急做什么?
青书回怼一眼,看不明白啊?公子此刻心情不佳!
剑书无奈地使了使眼色,公子不喜欢,可我喜欢看啊!
青书回了他一个眼神,明白,我也很喜欢!但还是要紧着公子喜好为先!
没办法,数年相处,两个小随从已经从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心中的小九九,故而在一番眼神戏中,欧阳珩恨铁不成钢地发现,他的两个跟班已经彻底沦陷了!
他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当年敏感地发现芙妃的心思后,他一直刻意保持着距离,然而,他终究低估了芙妃的执着,一日父皇急召他入宫自己为她诊脉,那时他还疑惑,那么多太医,什么样的重病,能让自己亲自往宫里跑一趟……纱帘重重,他扣着她的脉搏听诊,并未发现异样,正疑惑间,那女子竟突然起身,趁自己不备强吻了上来。
纱帘外就是心急如焚的父皇,而她竟敢……
那时的他惊恐万分,一旦挣扎被人发现,自己将万劫不复,正犹疑间,竟被人喂了东西,那东西入口即被推入了喉咙,他愤怒之余只听得芙妃在耳畔悄声说:“这是情人蛊,自此以后,你除了我之外不能再有别的女人!五年之内,不与我同房,必死无疑!”
从小他谦卑有礼、处处忍让、无心皇位,纵然太子处处排挤、芙妃咄咄逼人,他也没有想过报复。而此刻,他的眼神由惊慌变为愤恨,由愤恨变为了狠厉,都怪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一味躲避,反而让对方气焰更加嚣张,正欲动手,却听她又笑道:“哦对了,若杀了下蛊者,你也活不了。”
“你竟变成了这样!……”他语气中难掩的失落,再不顾父皇的追问,甩袖便走。他当年救她,以为她是无力自保的小女孩,直到方才他受到短暂控制才知道,她会武功,且擅蛊术!
一向性情温和的他第一次如此愤恨一个人!然而他征战在外的日子,芙妃和太子联手铲除异己,作乱朝堂,为祸天下,百姓深受其苦,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自己也命悬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