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晕?这年头碰瓷这么流行?阿大,去把那猴子捉了。”
还沉浸在鹿蜀一族凄凉故事中的张丹听到这耳熟的声音,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宝器苑厅中。一切就像没发生一样,孟章正冷酷的指使仆役捉住“黑猴”要炼化它。
厅中众人多是仙妖两族修炼者、早已看出那所谓的黑猴多半是个魂魄不全的凡人,但是衣衫褴褛,痴傻呆楞,连句人话都不会说、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门派的弟子。抢了珍奇稀罕的玉髓液、莫说被人当作猴子炼化,就算是个误入此间的正常凡人,也合该以命相抵,这种事修炼界司空见惯所以也都习以为常。
偏偏张丹做了十来年的凡人,莫说是个人,就算是个猴儿,也不忍生生看它在自己眼前被炼化,于是本就心怀激荡的张丹,面对这大妖世家对于弱小生命的冷漠与轻贱顿生不平之意。
张丹蓦地站起身,挡在了黑猴前面大声说道:“不就是一瓶玉髓液吗?我赔给你!”
张丹说完这句话,几人都无比惊讶,全场一片安静,过了一会,涂喜扯着张丹的衣角小声说道:“丹丹、别忘了你连学费都交不起……”
这一刻的张丹无比的痛恨自己是个穷人,面对龙太子孟章一脸看着白痴的眼神,张丹梗着脖子把乾坤袋掏了个遍———也没发现任何值钱的东西。
于是她掏出了昆仑镜,大声说道:“我以持镜人的名义起誓、我必往来三界,穷尽时空、找到玉髓液给你。”
这番话可谓是慷慨激昂,荡气回肠,孟章眼神由轻慢转作深邃,半晌,眯起双眼,好像是和知交好友说一件极小的事情,轻言道,“那我且等上十日。”
说罢也没看一眼涂喜、带着仆役们飘然离开。
燕无忌慢慢走过来,见张丹还是一脸坚定,纳闷道:“我怎么觉得他的意思是,你敢不给我玉髓液试试?”
涂喜瞟了燕无忌一眼道“小道士,有长进了呀。”然后拽着张丹,四周张望一番发现孟章确实走远了、小声说道:“孟虫子最是小心眼了、玉髓液怎么找,有想法了吗……”
燕无忌见他们叽叽喳喳越走越远,看着地上躺着的黑猴,喊道:“这人怎么办?”
“捡回去。”远处传来涂喜拉长的声音。
燕无忌看看李长吉,李长吉摇着扇子,像是嫌弃黑猴脏似的遮住鼻子,也跟着走开,凉凉丢下一句:“这家伙贵得很,不要浪费。”
燕无忌慢吞吞的背起“黑猴”,对于李长吉等人丢下自己一个人干苦力活好生不满,转头想想背上扛了一瓶拿着灵石也不定能买到的万年玉髓液、又觉得好受了许多,加快脚步追上他们、喊道:“等等我、还有我的拂尘流苏还给我…”
宝器苑一行后,小鹿梨在一个雨夜突然出现在宿舍门口,名正言顺的为张丹所收养,由于鹿梨还是幼兽,倒是身为狐族的涂喜平时照顾的更多些。
“黑猴”回来后沉睡了一日,身体抽条似的长大,不过数日已经像是20出头的凡人男子、经燕无忌洗刷一番后才发现他不仅不黑,反而白皙通透,眉目清朗,除了冷清漠然些,倒是个极俊秀的男子。想来除了魂魄不全,他身体也有些不妥之处。
在一个日光熹微的早晨,“黑猴儿”醒了,面对张丹和涂喜灼灼的眼光,他掸着袖子、皱着眉说了第一句话:“这布料硌人得紧。“
张丹耐着性子循循善诱,“你是哪家的孩子呀。“
在得到霸占了自己床铺的男子一枚白眼后,只见床上的美男子徐徐站起,在女生宿舍观摩了一番,嫌弃道:“怎能有如此毫无美感的地方?”
涂喜噌的站起来,指着将燕无忌的道士服穿的飘然出尘的男子有些莫名的气短,词穷道:“你,你几个意思。”
男子摆出一副懒得理她的模样,像是在回想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扶了扶额,蹙着眉道:“算了,想得本座脑袋疼。”说罢毫不留恋的走出大门。
这番动作真是出乎二人意料之外,涂喜气恼地坐在沙发上自语道:“捡了个什么人啊?”
张丹却冲出门外追上男子,将仅有的几块灵石掏给他,忧心忡忡道:“外面坏人多,照顾好自己。”还没等男子反应过来就跑回了宿舍。
男子愣了愣,哂笑一声、握紧拳头,再张开时,几块下品灵石已经化为齑粉随风散去,自言自语道:“没毛的蠢蛇,本座定会让你付出代价!”一道流光,学院结界薄弱处被撕开一道小口,男子消失于修仙学院。几位学院的老家伙眼皮一动,以为是哪位魔头降临,上下搜寻一番无果,只想着如今魔族蠢蠢欲动,煞气外泄越发频繁,三界之劫莫不是就在眼前了,得赶紧训练好学生才行,说起来试炼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要马上提上日程……
“什么!跑了?”燕无忌本在食堂吃饭吃的不亦乐乎、突然听到张丹与涂喜垂头丧气告知那“黑猴“的情况、顿时味同嚼蜡,脸上的肉肉挤作一团,掰着指头心疼说道:“三清道尊哟,那可是好几万的灵石。”又想起身为道士,绝不可在人前为灵石折腰,端正说道:“若孟章再来,可用什么交给他?”
“非也非也、无论那人是否离开,孟章都会来。既如此,如何应付才是正经事。”李长吉抬杠道。
大家都一脸担忧的看着张丹,张丹微笑道:“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我先去了。”不想朋友们担心,说完便小跑出食堂。
涂喜来不及叫她、只能低下头小声道:“看来还得我去色诱了,她都忘记我们是来吃饭的了……”
燕无忌一边扒饭一边想着,败家娘们,把我堂堂人参精卖了都不值那个数。
李长吉则是轻摇折扇看着窗外来来回回巡查的新生们神色复杂。
……坐在三界事务所的长凳上,张丹右手撑额,左手拿着昆仑镜不停摆弄,自从爷爷承认自己是张天师后,住了许多年的屋子就空置了,而这三界公共的一条长凳,一柄破烂的招牌就成了张丹烦恼时常来的地方。
坐在这里,万籁俱寂,唯有隐隐的黑影飘来飘去,不知是魔界的魔族还是忘了回家路的野鬼。有时遇见炎燚闲的时候,还会一起畅聊一番,魔界的溟河是那只傻狗最喜欢说起的地方,什么河水里盛满了天上的星星,岸边长满了白色的小花,追问后才得知河里其实是滞留的灵魂精魄,岸边是累累白骨里长出的骨花。张丹都在想魔族的自然环境得有多差,这堂堂魔尊的审美才能如此可怜。
不过,今日难得白日前来,坐了小半天也不见炎燚,害的张丹想打听点关于玉髓液的消息都没有,只能拽着昆仑镜用自己可怜兮兮的灵力供奉给神器,先是百般哀求,持镜人的面子如何重要,神器的尊严价值万金,昆仑镜只顾吸取灵力毫无反应,最后张丹急了,您老只吃灵力不办事是几个意思,威胁道:“你若是不带我找到玉髓液,我就把你交给孟章,堂堂神器难道还不能抵个几万灵石?“
只见昆仑镜光华流转,连带着镜柄一阵灼热,烫的张丹险些没握住,但是眼前一亮,自己出现在了一座恢弘富丽的宫殿中。
宫殿墙壁上缀满大大小小的明珠是以通透明亮,四角有香花异草装设,中间则是无数的金丝楠木木架,架子上是密密麻麻的抽屉,抽屉上是各种灵药名称,人参,灵芝,莳萝枝比比皆是。张丹张大了嘴巴,这可是哪家哪派的药库不成,神器大人也太给力了。暗自窃喜间忽然听见开门的声音,连忙侧身找了处角落,余光瞟到身边的木架上摆满了竹简,竹简上挂的铭牌落款处却是上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