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穆幽商议许久只得了个顺其自然的主意,张丹心大,这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睁眼之际发现一众侍女正在床头等候,见张丹睁眼,领头的珍珠恭敬行礼道:“娘娘好,祭师已选出一旬后为吉日适宜封后,王上嘱娘娘睡醒后即去织房将新式织布法传于织娘。”
刚睡醒的张丹顿时一个激灵,“敢情这夏王还真不是把自个当王后娶的”,这小声吐槽引起穆幽耻笑,“难道还真是看上你的美色?“
王命之下不敢不从,换上方便的短衣,由几个侍女带着来到了织房,这时的织娘还在使用骨针,只是这骨针是沧浪海边文鳐鱼的鱼刺,颜色似金非玉,坚韧异常,唯有文鳐鱼的牙齿可以穿透,渔民们将之从海滩边捡回,再用文鳐鱼最小的牙齿加工后便是天然的缝衣针了。
看见如此简朴的工具,张丹头大的很,搜罗自己脑袋里所有关于纺织的知识,窘迫之时,穆幽提出这时的手捻线还是单根,可以尝试搓合后再纵横交接。当即与织娘交流,每日试验几番又与尹挚送来的布料进行对比,只是试验多次所织布料总是容易撕裂,比不得商国进献布料。而织房日日闻得布料撕裂,宫中众人不知新后新布研制之事,皆说新后乃妖后。
时间流逝,转瞬只剩三日便是封后大典,张丹每日一睁眼便被送去织坊直到天黑,始终未能织出可媲美商国新布的布料。这日天朗气清,窗外鸟语花香,屋内千头万绪。张丹正在与织娘尝试八股丝线编织,青柳在一边挽着线,香蕊兴冲冲自门外进来,小姑娘跟了张丹几天吃得好睡得足,面色红润了许多,个头也长了起来,比这个起早贪黑的新后更是舒服,平日往来洛王府与织房之间,经常传递洛王送的小玩意儿,有时候是加了符咒竹制小鸟,灌输灵力会小声歌唱,有时候是夏朝的民间话本,甚至还有一些符咒绘制图册,刚开始的时候穆幽看着这些礼物啧啧摇头,“看不出洛王病怏怏的,竟然如此大胆的挖哥哥的墙角。“被张丹啐了一口,穆幽不服气的述说见闻,“我在地府里听那个出轨丈夫哥哥被骗了全副身家自杀的女人就是这么说的,男人惯会这些小东西欺骗无知女孩,还有因收了太多礼物拒绝男孩被砍了十几刀的女孩子,啧啧,若不是占了些便宜也不会送了命,还有,“
“你怎么这么八卦。”张丹不想听了。
”地府的日子那叫一个空虚寂寞冷啊,不多听些八卦,如何度过漫漫永夜,你可莫学那些女孩,”
张丹见穆幽还喋喋不休,故意说到“那我把话本还回去?”
”我还没看完呢,“边说边溜到门外,”说不定咱们哪天就走了,这些东西又带不走就当是还给他了。“…
”娘娘,洛王身边的鹤鸣来了,又有东西带给您。“香蕊有些欲言又止。
张丹本来想到穆幽那娇滴滴的声音说着八卦只觉发笑,听到香蕊的话放下手中的活计,心里又想着新布研制的棘手问题缓缓走到鹤鸣面前,“是什么?”
鹤鸣略退一步,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洛王给您的。”
”什么好东西。”张丹微笑的打开盒子,发现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根竹简。
”张丹姑娘细看看,我这就回去了。“
鹤鸣没有理会张丹,面色不渝转身离开,张丹边看着竹简小声嘟囔:“今天是怎么了?”
待用灵力看清竹简上的字,面色一敛,匆匆回到织房,问道:“夙条汁液是什么?“
”夙条长在休与山,根茎常用来制作箭杆,汁液酸苦。“旁边的织娘回应道。
”那,我们试试将丝线浸泡在夙条汁液中。“……
当丝线经过夙条汁液浸泡,奇迹般的坚韧无比,又更好搓合,于是困扰许久的难题迎刃而解,剩下的只交给织房即可。新布完全研制成功的时候,张丹的案上放了一套王后的礼服,绸布绵密,绣饰繁复,以黑色为底,金线滚边,大片的飞鸟神兽图绣,古朴神秘,唯让张丹心慌…
那日见过鹤鸣后,洛王府再未有人前来,张丹虽疑惑姒水如何知晓关于夙条汁液的秘方,但封后大典前自己被安排的太满,遣香蕊去了几次洛王府,只回说鹤鸣冷面闭门,洛王拒不相见。张丹满心担忧这封后大典又别无他法,只能抱着顺其自然的消极态度对付焚香告祖,浴身簪花等种种礼仪。夏王则是从未出现,闻听宫内最受宠的琬琰娘娘听说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要被封为二后,痴缠夏王,夏王简直没空管张丹乃至妹喜,张丹是巴不得夏王离自己远远的,只这妹喜竟无丝毫争宠动作,宫内难得的平静了许久。
穆幽最是轻松,日日把夏王宫当园子逛悠,听些绯闻八卦,今日晌午回来后告诉张丹,“看来夏朝很快就有一场大变动了。“
张丹支开侍从问道,”怎么了。“
”妹喜常常乔装打扮出入食肆。“穆幽神秘兮兮的说。
”那家食肆有什么好吃的吗?“张丹摆弄着衣服上的流苏不在意的问。
”最为闻名的招牌菜,紫苏肥鱼汤。“
张丹停下了手中的小动作,”是尹挚?“
穆幽点点头,“怕是错不了,可惜我魂体还是不能离你太远,不知洛王府作何打算,恐怕这场封后大典不会顺利。”
张丹默然,尹挚终究是与妹喜见面了,看来不久后历史上最早的间谍妹喜就要搅弄风云,未知自己在这其中是否仅仅只是个见证人?
时间转瞬即逝,封后这天风和日丽,碧空如洗,当张丹被裹挟着登上九层高的承天楼,迈向那个承天楼上,千载史册中陌生又臭名昭著的夏王,脚步机械的一步一迟疑,心里早已被怨怼充满,这黑暗的奴隶时代,都没有人问过自己答不答应封后,阿衡还有姒水,平日说笑酒饮,关键时刻一个也不露面。
“日月有常,星辰有行。四时从经,万物允诚。于予配乐,配天之灵……“
承天楼的老头念着冗长的封后经词,张丹与夏桀面容端庄,心思早已飞到天外,”明明上天。烂然星陈,日月光华,弘于帝后,礼成,“经词念完,夏桀露出庄严的表情,刚想张嘴说点什么,忽见鹤鸣小跑而来,躬身说到”仙巫近日占卜我族恐有刀兵之祸,新后需于承天楼祈福十日化解祸事。“
夏王脸色沉郁微微点头,“我朝有仙巫,何愁刀兵祸事,盛世太平,万民共享。”
黑色的袍袖随着双手展开,未被威武的身躯遮挡的是数千年前万里无垠的蓝天,承天楼下的臣民俯首跪地,山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