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正午时分,烈日当头。
凰鸣寺来往的的香客仍是络绎不绝。远在山门口就能看到袅袅无形的烟缭绕在主殿,人间烟火气息极浓。
二人随着戎柒走进了主殿后面的一偏阁内。
“师父,你要找的人我给你带来了。”戎柒目光恭敬地看着那个穿着金丝镶边袈裟的背影,站的笔直。此时的他,摘下了假发,光秃秃的脑壳暴露在空气中,却丝毫没有给那张拥有精致容颜的脸减分,反倒添了几分禁欲的味道。
君紫转着圆溜溜的黑眼珠子,从她站着的那个角度,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得道高僧。
只见他穿着端庄地盘腿坐在蒲团上,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敲着木鱼,口中并未念着经文,听到师兄说话却也不停下来,显得有点神秘莫测。
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柳月也耐心地等着。
佛堂里除了敲击木鱼的声音,便只余下柳月和君紫厚重的呼吸声,另外两人的呼吸声极浅,轻得可以忽略不计。
不休法师足足敲了一个小时的木鱼,他们也站着听了足足一个小时。
木鱼声停止的那刻,蒲团上就好像装了一个机关,一瞬间就把坐在蒲团上的人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对着三人。
发白的胡须和眉毛长势极好,浓密异常,让人一眼就印象深刻。深邃的瞳孔如同沼泽,摄人神魄,古铜色的皮肤略微松弛,看起来如同保养得当的爷爷辈。除了手中的一串古朴木制佛珠,他并未佩戴其他东西。
眉头轻拧,柳月心中咯噔一声,不休法师……不是善茬。单从那双充满欲念的眼中,他就能看出,所谓的得道高僧不过是徒有其名。不休法师之所以看起来如同花甲之年,是因为佛修的身份吧。
佛修,原来是这样六根不净的模样么?
两人对视了一秒,不休法师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眼。
心中却是一惊:果然是传说中的慧眼,清澈如琉璃,好似能看破世间一切虚妄,在那双慧眼之下,一切阴暗污垢都无所遁形。不过身具慧眼之人,却未必看的透自己的欲。得佛道大乘,修得不死金身,这种诱惑凡人尚且拒绝不能,更何况拥有天生慧眼的人?若是知晓自身不凡,怎会甘心做个平庸的人,在人间苟活数十载,落得个归于尘土的宿命?
“贫僧寻你们而来,皆为苍生大计。天地灵气枯竭,五行本源被染,异世之魂为祸此界,地球浩劫将至。如果贫僧再不出手,千百年后,地球必将生灵涂炭,终覆灭一空。”
异世之魂?他竟连这个都知道?难道他找我是为了除掉殿下么?不行!我一定要告诉殿下这个消息。
“什么异世之魂?法师的意思是世界末日要来临了吗?可是找我们有什么用啊?!”君紫不解地问道。
“正因为你们二人是破解的关键,”不休法师顿了一下,笑着说:“贫僧祖传的宝典《造化之门》中指出,五行本源在,则天地在;五行本源亡,则天地亡。故修补五行本源,可令万物生生不息,届时异世之魂,也就不足为惧。”
“你是如何得知天地将灭?”柳月松了一口气,不是为了除掉殿下就好。
“若不是天道命数将近,贫僧哪能窥得天机……”不休法师摇头叹息道,面带不忍之色。
“也就是说,我们能帮法师修补五行本源?”君紫问。
“不错。柳月身具慧眼,可看见我等看不见的五行本源,而你,拥有的血脉非凡,可得万物亲近。只有你们合作,才能将五行本源替贫僧寻来。依据《造化之门》中的修补方法,贫僧能让五行本源回复如初。”
“什么慧眼血脉?”君紫惊讶地看着不休法师,不经头脑地问了出来。
“你身边的人和动物都喜欢亲近你,是因为你血脉里的气息在影响着他们。”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姐姐她们也是君家人啊?为什么她们没有这种能力?”
“血脉里的力量一代代传承下来,早就稀薄不堪。你天生就觉醒了血脉,跟她们自然是不一样的,但以你血脉的稀薄程度来看,也就只能亲近万物而不能号令万物了。”不休法师惋惜地看着君紫。
“至于慧眼,则不受限于血脉的强弱,如明镜能照见一切虚虚实实。”
戎柒也是满目震惊,原来他们竟拥有如此得天独厚的能力。更想不到的是师父一介出家人,还这么关心天下苍生。这种胸怀,果真是那些凡夫俗子不能相比的。
柳月能看到不休法师说着五行本源时眼中一闪而逝的贪婪,心中轻嗤,不信这个糟老头子的鬼话。但是为了能修炼,管不休法师要五行本源来做什么呢?除非不休法师不想活了才会毁灭五行本源吧。贪婪的人,又怎么会舍得去死呢。
“世界那么大,我们去哪找啊?”君紫皱着眉头问。
“据贫僧所知,火之源在大漠深处。只要找到火之源,寻找其他本源如探囊取物一样简单。”
原来那天自己见到的,居然真的是火之源,柳月微微抬眸:“法师应该知道,以我们这肉体凡胎,在茫茫大漠生存几天就十分不易,更何况寻找什么火之源。”
“无妨,你们拜贫僧为师,贫僧自会教授你们修行之法,助你们脱胎换骨。”
“徒儿拜见师父!”柳月干脆利落地单膝跪地,抢先一步。
懵圈的君紫,在戎柒的提醒下,才道:“徒儿拜见师父!”
“好!好!好!戎柒,从此以后,柳月就是你的二师弟,法号戎月;君紫是你的三师妹,法号戎紫。”不休法师开怀大笑。
“是,师父!”三人异口同声喊着。
“戎柒,你先安顿好他们,去吧。”语罢,不休法师转身,留了个背影给他们。
“徒儿明白!”戎柒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
“喂,你多大啊?”君紫感觉柳月比自己还小,不太服气地问。只因刚刚反应慢落后了一步,就要当师妹,心中唯实不畅快。
柳月挑了挑眉,扬起白皙稚嫩的脸庞回道:“叫师兄!”
“你,明明比我小吧?想的美!”君紫瞪大了杏眸,不甘心地怼回去。
“在师父眼里,我就是比你大。”柳月状似不在意地说。殿下,你看,柳儿可不会吃亏呢。
君紫无奈,看来一时半会也弄不清这小鬼的底细。不过让她喊师兄?还是做梦比较快。
几人约莫走了十分钟,戎柒停住了脚步。
“师兄,我们住这里吗?”看到一整排风格相同的厢房,君紫忍不住往前走推开离他们最近的一间。
“这里是我们弟子的住处,靠近后山,幽静。”
想不到寺庙里的住处还挺先进齐全的,房间里都配着浴室,电脑。地板和家具都是木制的,没有多余的装饰,也没有匠人的精雕细琢,却古朴又有韵味。坐在窗边,还能看见远处的翠竹。
夕阳打在稀疏的竹叶间,在地上留下了斑驳不一的光影。清风送来一阵爽意,枝叶飞舞,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安抚了众人略显焦躁的内心。
“你们挑一间吧。”戎柒淡淡的说。
“有什么好挑的,都长得一样。师兄你住哪?”君紫问道。
“我住最里面一间。”
“那我要倒数第二间,挨着师兄住。”君紫吐了吐舌头,毫不掩饰对戎柒的觊觎之心。
“切~那我就倒数第三间好了,免得师父说我们师兄弟之间有嫌隙。”柳月不屑道,但是看到君紫能这样放纵地表达自己的爱慕,他又想念殿下了。
从前殿下与他是云泥之别,他自知高攀不起,只得小心翼翼地藏着那份喜欢。如今殿下与他仍是云泥之别,他唯有拼尽一切才有资格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究竟是怎样的修炼之法,竟不需要灵根资质?”柳月目光炯炯地盯着戎柒看,就好像在说,现在我们都是师兄弟了你总该告诉我吧。
戎柒沉默了一会,心中有了较量,开口道:“也罢,看见凰鸣寺的那些香客了么?他们的欲望就是我们修炼的倚仗。我们靠吸取一根根香散发出的愿力修炼,点香人的欲望越强,香所散发出来的愿力就越强大。将愿力吸收化为己用,修为便可以一步步增进。”
“那修为境界又是如何分的。”
“佛修入门即为开光期,接下来是融合期、心动期、舍利期、佛心期、合体期、圆寂期,一共七个等级。突破圆寂期便是到达了真佛的境界。”
“师父现在修炼到哪个境界了?”柳月状似好奇地问。
戎柒带着敬仰的口吻说:“师父不过百余岁,就已是佛心期,实属佛修界的天才啊。”
‘百余岁’?自见过不休法师本人后,柳月不觉得他仅有百余岁。深沉如老狐狸的眼神,油尽灯枯之态,也配称天才?修炼之人寿命本就极长,堂堂佛心期的大能怎会百余岁就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若不是他这双慧眼,怕也是要被蒙骗吧。
“师父好厉害呀!师兄,你现在又是什么境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