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
褚粟依正迷糊着打盹,外面吵闹地动静让她打了一个激灵。
火车并没有走太远,强制停了下来。
她再也没有了睡意,微侧着身子,观察外面的动静。
“搜什么?”列车长迷茫地看着眼前凶神恶煞地军官,“这位军爷,发生了什么事?”
“亏你还是个列车长!”军官猛吸了一口烟,朝列车长的后背踹了一脚,“今天刚发生了命案,要是让罪犯出了城,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他大手一挥:“今天所有的火车都要停运!查清楚之前,城里的人一个都不能出去!”
列车长痛苦地跪在地上,勉强支撑着起来,作为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之一,他怎能不知道这样的大事?
他心里暗骂了一声“狗腿子”,却还是好脸赔笑地劝道:“这位军爷,火车上的人都是正经买了票了,都查验了身份,绝无可能有您说得什么罪犯——而且这车上还有几个老板,耽误了他们的生意,咱们也不好做人啊。”
军官又抽了一口烟,若有所思。
他将烟扔在地上,捻灭了烟灰,终究还是妥协了下来:“规矩确实苛刻了些,那我们上车搜查一下,没什么事就能过了。”
“军爷,您请。”列车长擦了一把冷汗,将几位军官带上了火车。
几位上了火车,从头到尾开始检查,大有一个都不能放过的架势,为首踹人的那个军官目光如鹰隼一般犀利,好似要将人看穿。
褚粟依缩在角落里,她猜测,这些军官大抵是认不出她的。
当时,她化着很浓的妆,鬓角还被吊起来,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更何况,她表演的时候,用得是已经离城的一位角儿的名字,不会和她褚粟依产生什么联系的。
想到这儿,她的心里忽得松快了许多。
脚步声越来越近,却到她这里戛然而止。
她放好的心又提了起来,不能这么赶巧吧。
她屏住呼吸,完全不敢抬头或者侧身去看那一行人。
“快走啊……快走啊……”她的心里不断念叨着,可那一行人偏偏就不走了,一个劲地站在那儿,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抬头。”一个军官发了话。
褚粟依已经想开了,反正她也不会真正地死去,不就是十八般酷刑都上一遍么,她又不是没差点被打死过。
就可惜,好不容易攒那么点修为,又要散了。
她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一般,正欲抬头,却突然听见旁边有人砸了一个杯子:“有完没完?这车什么时候能开?”
军官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到了旁边,他定睛一看,竟然是金小姐。
金小姐,是最近兴起的一个上帮老板,为人狠戾、手段毒辣,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叫什么,来自哪里,只是听说她有个同胞哥哥,不知道在哪里做官。
强龙难压地头蛇,不管她哥在外做着多大的官,到了本地,就得遵守本地人的规矩,可金小姐偏不,刚来这里发展的第一个月就崩穿了来找茬的人的脑袋,最后留了一个半岁不活的回去传话:“让我听话可以,先跟我的枪商量。”
在乱世之中,兵器是话语权最大的东西,从前是枪,现在还是枪。
经此,金小姐名声大噪,就连当地的那几个大亨,都不敢明面上给她下绊子。
军官顾不上再查下去,赶忙到金小姐跟前赔罪:“金老板,这命案牵扯太大,若是查不好,咱们可都是要挨枪子的!”
“我呸!”金小姐丝毫不给他留情面,呸了他一脸唾沫,“你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平头百姓那样好糊弄?我告诉你,今天我这批生意要是耽误了,他们不毙了你,老娘也要亲自登门宰了你!”
军官汗流浃背,他低着头,不住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于刚才踹人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他点头哈腰地继续赔罪:“我们尽快查,我保证,一定不会耽误金老板您的生意。”
金小姐连眼皮子都没抬:“快滚。”
那群军官们都快吓得尿裤子了,哪里敢继续搜查下去,一个个地都着急往后面的车厢涌。
“什么东西。”金小姐翻了个白眼,骂道。
褚粟依舒了口气,暗自庆幸躲过了一劫。
“诶,我帮了你,你不坐过来跟我喝点?”
褚粟依正处在劫后余生的喜悦,冷不丁听见旁边的声音,她有些懵,“我吗?”
“这里还有别的可疑人物吗?”金小姐早就换上了新的酒杯,地上的碎片渣子已经被列车员收拾干净了。
恭敬不如从命,更何况是帮她躲过一劫的恩人,褚粟依拿起一杯,一饮而尽。
“豪爽。褚老板这样子,我喜欢。”金小姐也跟了一杯,见褚粟依喝完了酒,不知道要不要走的样子,她开口提出了挽留,“都坐到一个火车上了,想来也算是顺路,不如你便坐我对面吧。”
褚粟依应声而坐,一直坐到目的地,很巧,金小姐也跟着下车了。
“哟,你是往西边逃的?”金小姐笑着调侃。
“逃?”
金小姐笑得更开心了:“可不就是逃。”
她四下溜了两眼,见没人在附近后,她才拍拍褚粟依的肩:“杀了人,可不就要逃了。”
褚粟依警觉起来:“你怎么知……”
“我是个戏痴,你们那个戏楼我不说天天去,至少也是两三天转一趟,哪个演员什么长相什么台风我一清二楚。”金小姐戴上挡风镜,更趁得她红唇热烈,“外行人看不出来,鬼子看不出来,我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过说,你真的有魄力。”金小姐鼓鼓掌,“干了我想干的事,那一群鬼子们,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全死光了才好,呼,憋死我了。”
金小姐拍着胸口顺气:“车上人多口杂,我生怕说出点什么,现在下了车,我一定要骂个够。”
褚粟依安静地听着她在那里骂骂咧咧,金小姐人并不高,穿着高跟鞋还要矮上她几分,但却中气十足,不知道是哪的口音,听着还怪亲切,尤其是骂到那一群鬼子的时候,听着更是格外悦耳。
听着听着,褚粟依等的火车便过来了,她立马告辞:“我火车到了,以后再见再听你说。”
金小姐恣意地挥挥手:“见一面既是有缘,一次有缘便次次有缘,以后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