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褚粟依和赵蓁蓁两人坐在亭中闲聊。
“算着日子,朱才人肚子里的孩子该成型了。”赵蓁蓁说。
“明日便是霜降,朱才人有希望在立冬生产?”
赵蓁蓁摇头:“这胎才尚未足月,怕是最早要等冬至。”
“冬至。”褚粟依浅笑一声,“大人的生辰就在冬至。”
“最近朱才人脸上长了些斑,肚子上也隐隐约约有了些纹路,但因为有孕在身,不敢乱用东西,现在有些着急,想着你最让人信任不过了。”
褚粟依低头沉思。
“蓁蓁,你带我进宫一趟。我需要亲眼见一见。”
几日后,赵蓁蓁将褚粟依带进朱才人的住处。
朱才人本是御侍,没有单独的住处,但得赵顼宠幸,去年生下了三公主,今年又身怀六甲,皇帝便赐给她一间宫殿。
皇帝的后宫不多,有名号的更是少。
褚粟依之前进宫多是来见赵蓁蓁,只是偶尔能见到别的人。
朱才人,是她第一次见。
这时朱才人正在用膳,见两人进来,吩咐宫女添了两幅碗筷。
褚粟依坐下后,才真真正正地见到了眼前的女子,才人她虽有孕在身,却是丰腴,而不是臃肿。
她看着是那么温婉,如刚开的茉莉一般美丽含蓄。
褚粟依不明白,如此恬静温柔的女子,太后娘娘却不喜。
许久,朱才人才说:“覃夫人,听闻您对胭脂膏粉十分精通,我们也都用过您卖的驻颜膏,桃花粉,实在是不错。现在我的情况想必公主也已经说了,不知夫人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褚粟依听着朱才人如此谦卑的话语,连忙摆手:“才人,言重了,言重了。我不过是普通的做脂粉的商人,但娘子的事,我一定竭尽全力。”
“那有劳夫人了。”
“没事,不辛苦。”
褚粟依和赵蓁蓁离开了朱才人的住处。赵蓁蓁问她:“你想好什么方法了吗?”
“我上次的橘皮精油还有剩,还能派上用场。”
“那你给她的宫女写了什么单子?”
“也没什么,就是稍微多吃一些猕猴桃和猪蹄,再泡一些银耳羹。”
“猕猴桃?猕猴桃成熟的季节是9-11月,现在正是时节,只是要从岭南运过来,还挺不方便的。”
“但这对脸上的斑确实很有用。能不能吃到,就看朱才人自己了。”褚粟依耸耸肩。“至于猪蹄和银耳——这对淡化肚子上的纹有一些帮助,然后我还要回家去做一些药油,加以辅助。”
“那先祝你成功。”
褚粟依回到了府中,打算先做一款油。
基底油料采用向日葵籽榨油,她已经吩咐涂珘去办了。
接下来她打算加一些银耳。她先将银耳泡开,切小,用大火炖煮一会儿转成小火,将其慢慢熬成浓稠的汁。
银耳浓汁熬出来之后,她又添了两勺蜂蜜,也能润滑肌肤。
最后再将它们调和进向日葵籽油中,又加入珍珠粉和蚕丝粉,继续调和,直到没有颗粒感。
接着,她又加入碾成粉的紫苏,艾草,以求能延长保存的时间。
她将做好的油交给赵蓁蓁,让她带进宫,叮嘱她尽量三日之内用完,然后她会配置新的供应上。
她还叮嘱赵蓁蓁,橘皮精油也跟着用,珍珠粉也要偶尔服用一些。
赵蓁蓁答应下来,将东西带进了宫。
日子一天天过去,褚粟依几乎只为这一件事而忙碌,渐渐地,朱才人的肚子越来越大,孕态越来越明显。
不过才人肚子上的纹路确实好了很多,脸上的斑也都淡了,褚粟依担心再用会出现什么不测,就先让朱才人停了,等生产过后再说。
不用配置膏油,褚粟依更加清闲了。
这些天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十月,王介甫辞了相,因为儿子辞世的缘故。
但实际上,正如覃玓所说,和那日与皇帝的谈话一般。
君臣已生了嫌隙,已非当时那般。
转眼间过了大雪,天上纷纷扬扬的如柳絮随风起,朱才人身子越来越重,左右不过一个月就能诞下胎儿。
这天是冬至,覃玓的生辰。
宴席过后,褚粟依来到覃玓的卧房,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银簪,给覃玓带上。
“大人生得好看,戴什么都好看。”褚粟依将镜子推到覃玓面前。
她左瞧右瞧,又将覃玓摆着的脑袋摆正:“大人,你别动——你看,我这簪子的花纹雕得真不错,和你今天的衣服很相称。”
“嗯。你的手……”覃玓注意到褚粟依的手有两条红痕,红痕若隐若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噢……噢。这是我之前雕花的时候一不小心划到的,也不是什么太深的伤口,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很疼吧。”
“啊?不疼的。”
“下次还是不要雕了。”
“哦。”
褚粟依缩起手,将手盖在袖子里面:“大人,簪子已经送完了,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覃玓叫住了她,“陪我去后山走走吧。”
褚粟依跟着他来到后山,现下已经是冬季,树叶早就落光,只剩下光秃秃的盖着一层雪的树枝。
“我和大人最早就是在山上认识的。”褚粟依坐在山上的秋千上,秋千慢慢悠悠地轻轻地晃着,她继续说,“当时大人淋了雨。”
“那时你还有点凶。”覃玓站在她的身后,“你想荡秋千吗?”
“不用不用。”褚粟依站起来,继续往里走,“我哪有——只是忙着做东西啦,不过发现是大人,我还是很惶恐的。”
覃玓轻笑一声。
“不过现在不用惶恐啦,你已经是我家官人啦。官——人——”到最后两个字,褚粟依故意拖长了声音。
“唉。”
褚粟依没想到覃玓应得如此痛快,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人,我们下山吧。”褚粟依迷迷登登的。
“好。”
下山后,褚粟依眼看着覃玓回了屋,然后她便将涂珘抓了过来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大人最近有些不一样?”
“啊?是,很不一样。”
“你家大人最近有没有受什么刺激?”
“没有哇!褚姑娘,你们在后山都说了什么?”
褚粟依摆摆手:“也没什么,去吧去吧,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