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慈刚从覃玓府上归来,却遇见已等候多久的花神。
“父亲……”花神瑶芳皱紧眉头,“我昨夜感应到弟弟了。”
元慈顿住脚步。
猩红的岩洞中怪石林立,昏暗的灯火若隐若现,更衬托岩洞的凶险。从门口到深处的路径,开始是一段狭窄的石道,两边凹陷下去,填满了岩浆,流动得如血一般。
再往深处走便逐渐宽敞,渐渐地能容下人。
岩洞的尽头,用铁链锁着一个貌美男子,男人虽瘦却不弱,破烂的衣衫依旧能隐隐约约窥探线条,他禁闭双眼,眼下乌青,眉头久久不舒展,像是在经历极大的痛苦。
混乱的人群突然散开,一名妖艳女子在几人的搀扶下缓缓而来。
其余的人低头俯身、恭恭敬敬地站在两边,恭候妖艳女子的到来。
女子不紧不慢,徐徐而行,她轻轻抬起男人的下巴,细细端详:“今日怎得这样病弱?”
边上一位衣着相对华丽些的侍者低头哈腰地凑了上去:“回帝姬,这人昨日刚又被拉去抽了神力,现在还没恢复呢……”
女子头也不回,随手甩了一个巴掌,将那侍者连滚带爬地甩下了台阶。
“我前几日不是刚送了几颗养灵丸?”女子斜睨了众人一眼,“喂到狗肚子去了?”
侍者惊恐地爬了起来,头埋得更低了:“小的不敢……”
“啧。”女子又细盯了一会儿男人。
“帝姬,恕小的多嘴,这人刚被抽了神力,今晚不能再送过去了……”
“多嘴!”女子一脚将侍者踹了下去。
“帝姬!这人不能死啊。”
女子这才将目光移开,回头离去:“今晚宣凝郎君和玉郎君,至于这位崇郎君——我限你们三日之内,务必养好。”
“是!”侍者忍着腹部的痛,勉强跪起来。
“见过菁嬅帝姬。”女子刚从岩洞出来不久,就被旁边的声音吸引住,她扭头一看,是刚才说要宣的凝郎君。
“凝郎君何事?”女子勾勾手,示意凝郎君平身。
“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自从这崇郎君来了之后,帝姬十天半个月也不来一次,我一个人独守空房,念都念死了,想得紧了,便想着来这边看看,没想到真遇上帝姬了。”
菁嬅本不喜欢别人这么嗔怪她,但见凝郎君泫然欲泣,实在是我见犹怜,便招招手让凝郎君过来,揩去他的泪:“是着实委屈了美人,一听到美人为了本宫茶不思饭不想,本宫也心感惭愧,既如此,现便去你阁中坐坐。”
赵顼熬过了这个冬天,但身子骨依旧飞速衰弱了下去。
缠绵病榻之际,他的脑海如走马灯一般一桩桩一件件的过去,最终却定格在了永寿公主的赐婚,不现在要说谥号,是贤懿公主。
他亲手毁掉了十一姑姑的一生。
这个想法如鲠在喉,一口气一直堵在他的心头。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十一姑姑为什么年纪轻轻便去世,为什么十一姑姑身体病成了这样却没有人告诉他,想着想着,他心里的怨恨逐渐施加在了曹诗身上。
一定是他……是自己的赐婚断送了他的前途,他心里有恨,他没办法违抗自己,没办法辜负家族,就只能将怨气发泄在十一姑姑的身上,他仗着十一姑姑的喜欢……
恍惚间,他又想起十一姑姑新婚时的萎靡、颓废的样子,又想起他频频酗酒这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仿佛自己并没有参与过这场悲剧一样。
愤怒、惭愧、逃避……百种心绪涌入赵顼的心头,他强撑着下榻。
在一旁伺候的太监赶忙上前搀扶赵顼:“陛下,您慢些。”
“拿、拿纸笔……”
大太监扶赵顼入座,为赵顼备好纸笔后,只见赵顼写下了一行字,这段字早在贤懿公主刚辞世不久后边写过了。
“诗不能仰称朝廷选尚爵命恩德,数以帷簿不谨,浼挠大主,致悒怏成疾,又隐蔽不以时闻,乞呼医治疗,终於沉痼不起。”
赵顼想了想又在下面添了一行字:“诗已在家中反省,并革除驸马身份、降为右屯卫将军一年,罪孽减轻,可侍奉公主。现特派其往公主陵,为贤懿公主守灵。”
落下笔,赵顼无精打采地回到榻上:“我累了,你收了纸笔,先出去吧。”
仅过了三个月,褚粟依便再见了萧绸斛,萧绸斛在辽的生意非常成功甚至比褚粟依预想的还要好。
褚粟依为他摆了宴席,这让萧绸斛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都是褚娘子的货物好,这才得到了大辽贵女们的青睐。”
“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若是没人带领来这条巷子,这酒再香也香不到别的街去,涂珘,再给萧公子上两斤羊肉。”
萧绸斛吃了新上的羊肉,不禁赞叹一声:“从前走南闯北,只觉得大辽的羊肉最香,别的地方都差了些意思,现如今吃了这开封府的羊肉,感觉像是重回了家乡的味道。”
“这羊肉就是从你家乡那边运来,萧公子,这是我合作的诚意。”褚粟依敬上了一杯酒。
萧绸斛也同样回了一杯酒:“褚娘子诚意到如此地步,萧某这杯干了!”
推杯换盏之后,天色渐晚,褚粟依送客人至大门,吩咐涂珘务必将萧绸斛安全送到家。
涂珘送客回来之后,却见褚粟依安静地坐在亭子里,神情有些落寞。
她身后站着鸢鸢,涂珘上前本想问鸢鸢这是什么情况,却见褚粟依率先开口:“我记得,和大人最初认识,也是因为生意上的往来。”
涂珘不语。
“当时我还在半避世。”褚粟依望了望四方天地,“现如今,这偌大的院子里,少了一个人,就显得空荡荡的。”
“夫人……”涂珘一时间不知如何去接褚粟依的话,只能无助地看向鸢鸢。
鸢鸢也不知如何接话。
一片死寂。
最终还是褚粟依率先打破了沉默:“走吧,我去大人的书房坐坐。”
“你是说,你又感觉到了崇阿的神力?”殿中,元慈看着崇阿的令牌,神情晦暗不明。
瑶芳点头:“只是这神力又像上次那样转瞬即逝,只是,这神力感应的间隔越来越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