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突破
抱怨间,她看着一幕幕晃过,直到出现百年前的自己。
那时的她是如何的?她也在问自己。
或者说她本是要遗忘了,她想要掩埋这一切,成为真正的江野。
但她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
江野看着面前的女子黑发铁衣,手持长鞭,寒风凛冽立在北漠与红刹海的之间,背后是自己的一众魔兵,旁边便是万魔哭泣永不停歇的万魔窟。
那便是当时的自己吗?她已然忘记了自己的模样。
她倾身朝前看着,就当她手要触及自己的之时,一道声音响起。
“清戈”
这个声音似暖玉般温暖,又似春日的和风。
但这一声,却使在的她惊出一身冷汗,从背颈处发麻,手脚已僵硬。
再听到这人的声音,她还是有些后怕。
但也唤醒了她沉睡的记忆。
男子轻声道:“北方的战事又得劳烦你走一趟了。”
“阿兄,你直接同我说即可,无需说什么劳烦。”
直到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她才缓缓转身。
一个身穿淡灰色翎羽,插着羽冠,玄服锦袍的男子拉着女子的手。
男子双腿残疾,不能走路,面容还有些憔悴,嘴唇毫无血色,但眼中却时常带着笑。
江野看着里面的女子清冷似黑莲,不苟言笑,又似块寒冰,却对面前之人尽可能的显得温柔。
女子蹲下了身,替男子捏了捏腿,抬着头仰望道:“听闻北方魔族有会说话的魔鸟,我到时候替你带回来,我不在时,便也有人同你说话了。”
男子微笑着点头,一如既往的温良清隽:“多谢清戈!”
看着面前的男子,江野难免心头一酸,手中捏紧,也痛恨自己怎么就没有看穿。
她尤然记得自己出生时是魔界的冬日。
其实魔界何谈四季,应当是日日处于阴冷黑暗中。
但她出生那年格外的冷,还下起了鹅毛的飞雪。
魔君被镇压在万魔窟中千年,便也乱了千年;众魔向来强者为尊,谁人都不服,若要坐上君位,便是只能争抢厮杀。父帝同母帝常年争战在外。
而她出生那一年便是魔族纷争最乱之时。
她父帝为她取名清戈,就被扔给了阿兄。
她是家中的老九,上面有个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如果问还有三个去哪儿,那便是死了。
她是家中最小的。
从小便是有人教导她杀才能活命,走上战场便是自己的宿命。
因为不杀,自己便会死。记得手中第一次手中沾血是杀死了一只孤狼,而第二次便是自己身边的婢女。
阿兄告诉她,孤狼只懂得撕咬,而婢女是背叛她之人,都当杀。
她想世间最厉害的武器便是血术,因为连魔没有了血肉,也会消亡。
她无悲无喜,鲜血成了她的陪伴。
第一次被推上战场时,是十一岁那年。
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江野绞尽脑汁想着当时的情况。
哦!她想起来了。
是因阿兄生来残疾,腿脚不便,养在魔宫中却掌权百万雄兵,引来几个兄长不满,便想同室操戈。
但她是被阿兄养大的,即使帝父帝母战死时,她都未曾流过一滴泪,当他们要将阿兄推上去时,她挡了上去。
那一年她带着三万魔兵,攻破了他们口中说的最强魔军,黄沙迷眼,她仅闻到血腥味,手中冰冷武器刺入他们胸膛。
那一战历经了三年,她平定了魔族叛兵,从此被魔族之人奉为女将军。因擅使血术,众魔奉为她一声血煞魔。
其实她并不喜欢,她虽喜欢练武,但不喜欢杀人,她虽喜欢修炼,但目的并不是为了手刃别人。
她……其实讨厌血。
百年来,年年争战。记忆中她的阿兄应当一如当年。
但却也是如此,他……一如当年,仅是她理解错了。
他们魔族之人从来只谈利益,没有亲情。
魔族之人惧怕她,都鲜少同她说话,唯有阿兄,她还是信任了他。
平定战乱后,魔君之位悬空,而她成了最有优势之人。
其实对于君位,若是阿兄想要,与她说一声,她定然会奉上。
开春之后,她领了兵出去,历经三月就将北方的兵事平定下来。
回来时,还给阿兄带了一只魔鸟,一如往常的吃着家常饭,说起了平日里的见闻。
但也死在了那一日,挖心断骨抽血,目的仅是换出她一身血魔之躯,成为万人之上魔君。
他才知晓,他养着她仅是换骨换血,将她视作工具。
江野看着自己的皮囊被扔入万魔窟时,心中除了决绝,亦是愤怒。
但转头时,她看到了老头儿,同她哈哈大笑,上山打鸟,水里摸鱼,叫她丫头。
江野别开头,这个时候师父的一张白须满脸皱褶的脸凑上来,怎得不符合时宜。
立在记忆中,指着上天骂道:“能不能做个人。”
上苍似回应她,劈下一道天雷,她瞬间就醒了。
好吧,她是被雷劈醒的。
她睁眼坐起来,发现自己在一间破落的草屋里,床上未铺平整,硌得她腰怪疼的。
“天啦,师妹你也太厉害了!”
莫少宁咋咋呼呼跑了进来,拉着她左右看了看,一副羡慕的表情:“你睡觉都能突破筑基,可比我厉害多了。”
啊?
什么!
突破筑基,她突破了吗?
她盘腿收敛心神,窥视丹田,发现真的突破了。
早些年炼气许久,都难以突破,没想到这次竟然成了。
原来突破之后,四肢百骸有灵力流转,身体轻盈不少,呼吸间竟能吐息吸纳灵力,汇聚的内丹也慢慢变成了淡淡的黄色。
跟着进来的穆河扶着门框上,见她如此生龙活虎,欣慰地一笑,虽是浅浅的,却也让她捕捉到了。
“师弟,你笑什么?”
“劫后余生,自当是开怀的大笑。”
江野也跟着笑出了声,夸道:“师弟,你这般笑笑才好,莫不然就你这做派,别人把你当成七老八十的老头。”
莫少宁听此亦是赞同,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别人说自家小师弟是个老头。
穆河只得沉默,亦不想要破坏她此刻的心情,却将她的话牢牢记在了心中。
“不过,我们为何在这里?”这里是谷中的草屋。
她恍惚记得遁地符并未带她到这里。
莫少宁道:“那还不得感谢你莫师兄。”
他那日被抓后,苗安沐一走,盛明朗就趁机将他给放了。
他寻着自己符箓留下的气息而来,花了好些功夫才找到两人。
莫少宁皱着眉头,插着腰:“盛明朗说今日围杀天玄宗众人,掀翻那黑塔,或是又是一场硬仗。”
或是因被苗安沐问罪之事,盛明朗便也不想再忍。
那盛明朗也是个计谋之人,几年间明明暗暗招了些修仙道士,虽不是正宗门派,却都是些好手。
那日他们在浮香楼中碰到的两人便是其一。
不过仅是为了将天玄宗赶出玉兰镇,便是如此大费周章,或许这几年,这天玄宗确实祸害了不少人。
“那盛明朗看着吊儿郎当的,没想到如此厉害。”
知晓盛明朗的两副面孔,他们当时还诧异,没想到都用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