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快马加鞭的赶回云府的时候天色已晚,京城下着漫天的大雪。
云府被禁卫军团团包围,云知意下了马车,踉踉跄跄的想进去,却被人拦在门外。
“滚开!”云知意嘶吼着,眼眶发红。
“是云知意!来人!拿下!”那士兵一看是云知意立刻招呼人,可下一秒,他的头颅便身首异处!
银白色的剑刃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妖冶的冷光,鲜红的血顺着剑刃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寂凌寒面色阴暗。
“保护王妃!”裴竹一声令下,双方人马立刻缠斗起来,空气中刀光剑影不断的闪烁着。
“碧落,带阿意进去!”寂凌寒将剑从一具口吐鲜血的尸体中抽出,对着碧落喊道。
碧落与云知意在禁军的厮杀下很快冲了进去,云府内,入眼皆是满地的尸体,刺鼻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
“张叔!”碧落低声喊了一句,冲到那浑身是血的老人面前。
“张叔,你坚持住!你坚持住!”云知意也冲过去蹲下身哽咽着难掩哭腔。
“小姐…快走!”张叔颤抖着推了推云知意,银白色的胡子上面沾染着鲜红的血。
说完这句话,张叔的手便脱力摔在了地上,看着睁着眼的张叔,云知意颤抖着伸出手覆盖在他的眼睛上,替他闭上了双眼,碧落皱着眉面露痛苦的将张叔轻轻放在地上。
“快,去前厅!”云知意一把抓住碧落的手腕,要快点,要快点找到爹娘!
前厅,云父跪在地上口吐鲜血,云母在一旁抱着小包子,另一只手扶着他,满脸泪痕。
“老夫效忠大魏三十余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如今却被扣上这莫须有的罪名!可笑至极!咳咳!”云父怒道,看着眼前面带微笑的东临槐岑,紧紧握着双拳!
“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东临槐岑冷笑一声,将圣旨扔在地上,金黄色的圣旨瞬间被地上的鲜血染红。
“爹!娘!滚开啊!”云知晏手持着长枪嘶喊着,脚下已经是数十名尸体。
东临槐岑眯眼,面露不悦:“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拿下他!吏部尚书府犯通敌叛国之罪,本王奉圣上命令,缉拿要犯,如有违者,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又有数十人冲向已经负伤的云知晏。
“阿晏,我的晏儿!”云母踉跄着起身,还未迈出一步,却在一瞬间失去了力气,看着腹中捅出的剑刃,云母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可口腔中鲜血喷涌而出!
“夫人!”
“娘!”
“娘!”
三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剑刃抽出,云母身子软绵绵的向后倒去,眼里的光茫消失了,最后一刻,云母看见的是一身红衣的云知意哭喊着向自己跑来。
娘的意儿啊….
“东临槐岑我杀了你!”云知晏双目猩红,眼里满是滔天的恨意,手持长枪,发了疯一般的乱砍。
前厅又是一片混战,碧落眼疾手快的将小包子从地上捞起护在怀里,孩子凄惨的哭声围绕在云府上方。
“娘!”云知意被护着跑到云母的身旁,颤抖着双手抱起已经没了气息的云母,无助的哭喊着。
“娘你醒醒!你醒醒!”
东临槐岑眯眼,看着云知意,抬起剑向她刺去,刀刃穿过身体的声音响起,云知意颤抖着抬起头,血溅在她的脸上,云知意愣住了,看着面前面带笑容的人,是云父,挡在了她的身前,替她挡下了这一剑,东临槐岑抽出剑,云父的身形轰然倒下。
“爹!”
“意儿,一定要…活下去!”云父的口腔早已被鲜血灌满,这几个字说的尤为艰难,云父费力的伸出手,拉住了云母冰凉的手,脸上挂起笑容,闭上眼睛,离开了。
裴竹带兵杀了进来,刀剑摩擦,寂凌寒步步杀招紧逼东临槐岑。
“寂凌寒,你敢反?!”东临槐岑咬着牙看着满眼杀意的寂凌寒。
“你难道不想让你弟弟活了?”东临槐岑语气里尽是威胁。
可寂凌寒的动作却丝毫不曾犹豫。
“我寂家,从无贪生怕死之人!”言外之意,哪怕寂凌辞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后悔做出这样的选择,他的弟弟,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浑身是血的寂凌寒宛若修罗一般看着东临槐岑,身边是刺耳的刀剑摩擦声。
“好!好一个寂凌寒!来人!晋王起兵谋反,与云府同罪!杀无赦!”东临槐岑怒喊着。
裴竹带着人将云知意和碧落围住,护在里面,碧落抱着哭喊的小包子,而云知意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跪在地上看着已经没有了气息的云父云母痛哭着。
云知晏半跪着看着不远处的云知意,眼泪和血滴在土里,手握长枪勉强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心里早已是万分悲痛!
“东临槐岑,你答应过我不动云知晏的!”陆婉柔一身粉衣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伸出手臂护在云知晏身前。
“呵,你算什么东西?”东临槐岑嘲讽的笑了笑,随即歪歪头,看着陆婉柔身后半跪着的云知晏。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陆婉柔是本王派来盯着你盯着云府的,她可帮衬了本王不少呢!”
“你闭嘴!”陆婉柔哭喊着摇头跪在云知晏面前。
云知晏抬起眼皮,看着面前的陆婉柔,忽的笑了,抬头掐住陆婉柔的脖子,眼里是发了疯的恨意。
“阿晏,对不起,对不起!”陆婉柔握着云知晏掐住她的手腕,眼泪不住的落下。
云知晏是发了狠的,陆婉柔面色发红已经喘不上气了。
“若是能让你好受一点,杀了我也没关系。”陆婉柔扯起一抹笑,却比哭还难看。
云知晏冷笑一声,狠狠的将她甩在地上。
“你凭什么死?你应该好好活着,身负罪孽的活着!”
云知晏撑起身提枪向东临槐岑攻去,可已经负伤累累的云知晏又怎会是他和那么多人的对手。
砰,云知晏的身影轰然倒下跪在地上,胸口处是一柄长枪,后背刺入,胸口出来,枪尖抵在地上支撑着云知晏残破的身子,鲜血顺着胸口处缓缓流出来。
“阿晏!”陆婉柔崩溃大哭,手脚并用的爬到云知晏身旁,颤抖的抱住他冰冷的尸体。
云知意缓缓抬起头,便看见这样一幕,转头看向站在一旁捂着手臂的东临槐岑,云知意脚一踢,一把剑飞向空中,云知意抬手握住剑柄刺向东临槐岑。
“东临槐岑,我要你的命!”
寂凌寒看着云知意的动作心下一空,将面前捅在他刀上的尸体一脚踹开跑向云知意。
另一边的碧落也已经身上挂彩,为了护着怀里的小包子,她无法施展开拳脚,只能一退再退,裴竹则站在碧落身前护着她。
东临槐岑看着云知意,却丝毫不惧,瞬间,他的身边出现十名死士,刀剑相对,抵挡住云知意的攻击。
侧身躲过,那飞镖还是划伤了云知意的手臂,寂凌寒接住云知意,一手搂住她的腰,旋转飞身将她甩出,云知意借力一个后空翻,剑刃划破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脖颈。
剩下的死士毫无惧意,不要命的攻击着二人,云知意反身将身上的披风飞出,阻挡住视线,寂凌寒反身下腰,一剑刺向其中一名黑衣人。
眼见在寂凌寒与云知意的配合之下,死士仅剩两名,东临槐岑脚尖挑起地上的长枪,抬手握住,奋力向寂凌寒扔去。
寂凌寒被那两名死士纠缠,云知意眼神一动,甩出披风勾住寂凌寒的手腕,将他往自己身后一拽,自己转身则是护到寂凌寒身前。
寂凌寒侧身踢起脚下的剑,正中东临槐岑心口处。
可长枪划破空气,也刺入了云知意的腹中。
“王妃!”随着碧落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叫,云知意身影一晃向前倒去。
好像是平静的湖面被风吹起一阵涟漪,随后又归于平静。
云知意倒在了寂凌寒怀里,腹部的伤口喷涌着血液,寂凌寒跪在地上一手搂着云知意,一手捂着她的伤口。
“阿意,你坚持一下,阿意!”身后是寂凌寒的禁兵踏着破晓而来,将东临槐岑带来还存活的人全部擒住。
寂凌寒慌乱的捂着云知意不断流血的伤口,他从未觉得自己像此刻一样无助。
云知意看着寂凌寒无助的模样,泪打湿了眼眶,颤抖着拉过寂凌寒满是鲜血的双手放在自己脸上。
“你别哭,哭起来都不好看了。”云知意抬起手,想擦去寂凌寒的泪珠,却蹭了他一脸鲜血。
“阿意,你坚持住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高高在上的寂凌寒此刻宛若受伤的小兽一般,将头埋在云知意的脖颈处哭喊着,他的声音充满了哀求。
“阿意,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寂凌寒颤抖着身子,想紧紧抱着云知意却又怕弄疼了她,小心翼翼的将她搂在怀里。
“如果可以,我真想永远陪着你。”云知意强撑着扯起一抹笑容。
寂凌寒抬头握住云知意抚摸着自己脸的手,胸中仿佛有千万斤石块压着,让他说不出来话,只能不断的摇头。
“谢谢你给我的爱,寒,照顾好小包子。”云知意的视线被泪模糊了双眼。
旭日缓缓升起,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温暖的太阳照在了众人身上,下了一夜的雪却在此刻停止了。
寂凌寒就那么跪在地上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云知意,一声不响的抱着,寂凌寒觉得世界从未这般安静过,他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看着怀里安静的美人,手颤抖的抚上她俏娇的脸蛋,凌乱的发丝,破烂的衣裙,却依旧让她美的妖艳。
寂凌寒看着怀里安静的云知意,目光撇向了一旁的剑,眼神漆黑冰冷,缓缓的伸出手,在触摸到剑柄的那一瞬间,一声啼哭声划破天际。
寂凌寒的身形一僵,碧落抱着小包子蹲在寂凌寒面前。
小包子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哇哇大哭着,白嫩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
寂凌寒颤抖着向他伸出了手,小包子一把抓住寂凌寒的手指,哭声更甚。
寂凌寒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自此,晋王起兵谋反,在殿前亲手摘下东临海的头颅,找到他们污蔑云府的证据,救出寂凌辞,拥护三皇子东临宥齐,这些事情加起来不过七日,短短七日,大魏便翻了天,朝中上下无人敢言,只因他们都见过,那晋王杀人时的模样,手起刀落,便是一条人命。
纵使是跟着他征战多年的裴竹都有些心惊。
“那些人该杀。”寂凌寒只说了这一句话,纵使他在恨,也不会滥杀无辜,因为云知意不会喜欢那样的他。
再后来,寂凌寒辅政三年为东临宥齐坐实了皇帝之位,这三年,寂凌寒不是在外征战就是替东临宥齐处理朝政,整个人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甚至多次累到昏厥,裴竹心疼的不行,却也无可奈何。
寂凌寒征战四方,与多国签下和平协议,自此,大魏迎来了百年和平,寂凌寒自请卸甲归田,晋王之位由寂凌辞承担。
五年后,金陵一处村庄内。
“爹爹!”一个脸蛋粉嫩的小男孩兴奋的跑过来,给男子展示着自己手中的小风车。
“你今日是不是又逃学了!”寂凌寒拍了一下寂羡予的头。
“爹爹,那课堂教的东西当真无趣!我实在听不进去!”寂羡予撅着嘴揉了揉头。
“你逃课还有理了是吧!”碧珠与君澈走过来,君澈手边还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君芯妹妹!”寂羡予一见君芯就开心的不得了,君芯是碧珠和君澈的女儿,比寂羡予小三岁,两人从小就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坐吧。”寂凌寒面色平淡的看着两人。
“哎,你们来了啊!君澈你快来帮忙洗菜!”裴竹从厨房里出来对着君澈招招手。
“来了来了!”
“哎,碧落也在啊。”君澈看见厨房内忙碌的碧落打了声招呼。
又转过头碰了碰裴竹的手臂。
“你俩怎么样了!”君澈满脸八卦。
“还是那样呗。”裴竹无奈的耸耸肩。
君澈叹了口气,这么多年,碧落一直未曾婚嫁,一直在金陵守着,照顾着寂羡予。
院内的碧珠坐在寂凌寒对面,看着两个孩子打闹,眉眼也全是笑意。
“哎,你们怎么都到的比我早?”傅雁辞提着四坛酒走进院子里。
“哟,这不是我们傅大将军?”碧珠打趣的开口道。
“去去去你起开,如今太平盛世,早已没有仗可打了,我也早已辞去一身官职,叫什么将军!真的是!”傅雁辞白了碧珠一眼。
当初在战场上,傅雁辞与寂凌寒对上,才得知云知意的事情,他知道云知意想要太平盛世天下再无战乱,于是傅雁辞毫不犹豫的开城投降了。
“哎,我跟你讲奥,昨日我瞧见一女子,生的那叫一个貌美如花!”傅雁辞一屁股坐在躺椅上。
“你看哪个女子不貌美如花?”碧珠翻了个白眼。
说傅雁辞花心吧,他是见一个爱一个,说他专一吧,那些女子却从未近他身侧,这些年,他从未娶过妻妾。
“哎?寂凌寒呢?”傅雁辞注意到刚才还在的寂凌寒此刻不知去了哪里。
碧珠左右看了一下摇摇头。
后山,寂凌寒静静地靠在云知意的墓碑上。
“阿意,今日是羡予的生辰,大家都来了,羡予又逃课了,不过他那么聪明,先生教的那些其实他早就会了。”寂凌寒打开酒坛,喝了一口。
“不过,陆婉柔没来,可能是不敢来吧,毕竟碧珠将她骂的那般狗血淋头,听说她现在在四处旅行。”
“裴竹还是没有追上碧落,我估计他这辈子都够呛了。”
“傅雁辞那小子也来看你了,那小子,整日万花丛中过的。”
“凌辞事务繁忙,抽不出来身,给我写了信,说改日再来看羡予,他现在被皇帝封了左相,你说,一个晋王,居然被封为了文官!”
寂凌寒念念叨叨的,又喝了一口酒。
秋风瑟瑟,风一吹,漫天的梨花飘落,这颗梨树是多年前寂凌寒种在这的。
寂凌寒抬起手接过一片缓缓飘落的花瓣。
“阿意,大家都劝我走出来,哪怕是为了羡予,所以这些年,我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就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
寂凌寒眼眶发红。
“可是阿意,在失去你的世界里,我从未向前。”寂凌寒仰头猛喝着坛子里的酒。
可惜这一生短暂,我再难与你重逢,难免哽咽。
似是觉得有些乏了,寂凌寒将头轻轻靠在墓碑上,缓缓的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