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亲王府中,楚然和楚越正坐在书房靠窗的位置对弈,楚天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听见外面丁丁当当的声音抱怨道:“这已经是第五拨了吧?这几日来来回回就这么些人,抓了也是一问三不知,他们不嫌累,我都嫌烦了。”
楚越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脸上也有了几分不耐烦,说:“咱们这么做当真有用吗?”
楚然平心静气地说:“快了,莫急。”
二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很快便听得外面消停了,魏伯来报:“王爷,都处理完了。”
楚然有些诧异地抬头:“全部?”难道是他想错了?
魏伯正要点头,却见一名侍卫匆匆赶来:“王爷,不好了!有一队人马往从侧面闯入,武功高强、与之前的刺客不同,府中暗卫节节败退,马上就要攻到西客院了!”
楚然神色一凛:“糟了,那三个小丫头住在西客院。”
说罢起身便走,楚越和楚天连忙跟了上去。
西客院内,阿湘和沈念安住东厢房、齐施住西厢房,三人都早已睡下了。
忽闻外头一阵刀兵相接的声音,齐施悠悠转醒过来,这几日虽听惯了这种声音,但都是从远处传来、过不了多久便消停了,怎地今日这声音好似越来越近?竟似到了这院中?
齐施连忙起身披上衣服,正准备开门问问情况,便见大门打开,两个侍卫匆匆进来,见她站在跟前先是一愣,然后匆匆交代道:“齐大夫好生待在屋里,属下会保护你的安全。”
见外头刀光剑影混乱一片,齐施忙问:“发生什么事了?阿湘姐姐和念安呢?”
两名侍卫守住大门答道:“她们在东厢房,已经有护卫去保护她们了。”
齐施稍稍安心,见外头的黑衣人来势汹汹,王府侍卫渐渐地竟有些抵抗不住,齐施忙说:“你们俩快去帮忙!我阿姐有让人暗中保护我,我待在房中不会有事的!”
侍卫们看了看她,这小齐大夫平日里瞧着跟个孩子似的,关键时刻竟是这般临危不惧,但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她的安全,怎能离去?
齐施却催促道:“我不会有事,快去快去!”
两个侍卫迟疑了一下,便转身回去帮忙了……
楚然他们赶来正见院中一片混乱,楚然连忙吩咐:“阿越,你去东厢房保护好阿湘和念安;阿天,你去西厢房找小齐大夫。”
二人领命分头行事,楚然顾不得伤口的疼痛,带着暗卫加入了混战。
有暗卫的加入,局势渐有扭转的趋势,突然一股强劲的内力袭来,将几名暗卫席卷在地,一身材高大的蒙面男子来到楚然跟前,大笑道:“哈哈哈,早就听闻仁亲王府的暗卫乃是王爷手下最精锐的力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楚然脸色微沉,覆手而立:“来者何人?”
蒙面男子仰身大笑:“无名小卒。本座只是想看看,这号称精锐的暗卫是不是真的坚不可摧!”
说罢,他大手一挥,身后便有更多的刺客冲了进来,楚然顿时神色阴沉,飞身上前与他交起手来……
楚越来到东厢房的时候,门口的侍卫正在与刺客混战,楚越飞身上前将最近的两名刺客踢翻在地,转身问道:“那俩丫头呢?”
侍卫挡开一个刺客答道:“回王爷,还在屋里。”
楚越连忙翻身进屋,见阿湘正护着沈念安躲在墙角,沈念安似是哭过,眼睛红红的。见到他进来,阿湘连忙叫了一声:“王爷!”
楚越大步上前,见她脸色煞白,神情有些慌张,搂着沈念安的手也似有些颤抖,忙问道:“你们可有受伤?”
阿湘摇摇头:“没有,我们一直躲在这里。”
楚越稍稍放心,蹲下身将沈念安背了起来,对她说:“抱紧了。”沈念安连忙点点头。
于是楚然一手执剑、一手拉过阿湘的胳膊便带着她们往外走:“别怕,本王送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阿湘愣愣地看着他拽着自己的手腕,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别怕’,尽管身处混乱之中,她也竟似真的不害怕了……
楚天一路披荆斩棘来到西厢房,竟见齐施正蹲在门口外为一个受伤昏迷的侍卫按压止血,楚天连忙踹翻跟前的此刻冲上前去:“小齐大夫,快进屋!”
齐施看见他过来,忙道:“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把他抬进屋里!”
楚天见她一副坚持的模样,连忙架起受伤的侍卫与她一同进屋,竟见厅里的地上已经躺了一个侍卫,应该是被她拖进来的,胸口的伤处已经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但还在渗血。
楚天将这个头部重创的侍卫平放在地上,齐施已经拿了医箱过来,迅速对他进行了止血包扎。
齐施看了看愣在一旁的楚天说道:“王爷快出去帮忙吧,不必管我。”
楚天回过神来,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动作问道:“你不害怕吗?”
齐施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明白过来他在问什么,便答道:“我在边境遇到过战乱,这不算什么。”
见她一副从容的模样,楚天不由得生出一丝敬佩之意。齐施的视线越过楚天,见廊下又一个侍卫受伤倒下,连忙冲了出去。
楚天回过神来,见她已经冲到了廊下,一个刺客直奔她而来,楚天大叫一声:“小齐大夫小心!”连忙冲了过去挥剑挡过一击。
刺客的攻击接踵而至,楚天来不及分身带她进屋,只得一边抵挡刺客的攻击一边喊道:“快拖他进去!”
齐施虽看着柔弱,但力气却不小,咬着牙硬是将侍卫沉重的身体拖到了门口,却见一个刺客从旁绕过楚天,挥着大刀径直向她砍来。
楚天想要退回去,却被几人缠斗拖不得身,眼看那名刺客就要到齐施跟前了,齐施定定地看着他,眼中却毫不畏惧,她知道阿姐安排的人定会救她!
果然,刺客的刀还未来得及落下,便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挡在了她身前,接下来便是钢刀的落地声和刺客的惨叫声,他的手臂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垂在身侧,明显是被面前这位白衣人捏碎了骨头。
龙无月转身,眼中笑意盈盈,问道:“施施丫头,可有被吓到?”
齐施看着他脸上的青铜鬼面,不由得愣在了当场,她没被刺客吓到,倒是被他给吓得不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惊讶道:“三……叔,竟然是你?”阿姐竟让无月三叔给她当保镖?这也太……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龙无月手持折扇往她头上轻敲一记:“谁是你三叔?叫无月哥哥。”
见刺客们都不敢再往龙无月跟前凑,齐施连忙起身拖着受伤的侍卫进屋,一边不忘回龙无月的话:“阿姐叫你三叔,我怎能叫你哥哥!”
龙无月也不上前给她搭把手,悠闲地倚靠在门边看她有条不紊地干活,笑着问道:“当过军医了?”
齐施点点头:“正巧路过,便帮了一个月的忙。”
龙无月不由得轻笑出声:“你这般任性,可是把药王谷的人忙坏了。”
齐施虽不点破,但她知道爹爹定然派了人保护她,一边给侍卫包扎伤口一边问道:“我家的人呢?”
龙无月的脸上虽然戴着面具,但眼中却是满含笑意地打趣到:“有我在还用得着他们吗?打发下去吃酒去了,毕竟陪你走这一趟怪累的。”
齐施知道他在调侃自己,但也没想跟他计较,保护伞到了自然是尽量救更多的人比较重要,于是便又冲了出去,哪有伤者哪有她。
龙无月则是好整以暇地跟着她,若有不知死活的刺客冲上来,便通通被他挥一挥扇子打飞,如此来回两三下,刺客们便不敢再往齐施跟前凑,眼睁睁地看着齐施将一个又一个受伤的侍卫拖到安全的地方。
齐施抬头看了看悠闲地倚在廊下观战的龙无月,说道:“三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不准备去帮帮忙么?”
龙无月摆摆手说:“有一次势均力敌的实战不容易,仁亲王府的人正好多操练操练。”
楚天从战斗中脱身,连忙跑过来问到:“敢问阁下是谁?怎地看着有些眼熟?”
龙无月没有回答,反而一掌将他推回战局,说道:“跟楚然比起来,你的武功还差得远呢,别偷懒。”
楚天侧身堪堪躲过一击,有些怒道:“你究竟是谁,竟敢直呼三哥名讳!”
见此人并不理他,楚天想过去问个清楚,却又被刺客团团围住脱不开身,楚天有些无语,这些刺客明明是被这神秘人给刺激了,不敢近他的身,却来猛烈地围攻自己,这算怎么回事?
远处和楚然交手的刺客首领节节败退,往西厢房这边撤了过来,楚然猛地挥出一掌,刺客首领躲避不及只得硬着头皮接他一掌,顿时飞了出去砸到龙无月脚下。
眼看他一口血就要喷出来,龙无月动了动脚将他踢到一边,见楚然也唇角带血,不由得摇摇头:“跟这么个废物打架也能挂彩,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见楚然神色复杂地站在远处盯着龙无月,齐施想着对方好歹也是王爷,他说这话容易给阿姐得罪人,便解释到:“他此前被妖气所伤,还没好呢,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哦?”龙无月恍然大悟:“怪不得樱儿让你来照看他。”
楚然大步走上前来,沉着脸看着龙无月:“你是……鬼面人?”
龙无月执着玉扇在青铜面具上轻敲了两下,笑到:“多年未见,不认得为师了?乖徒儿。”
齐施奇道:“仁亲王是你徒弟?”
楚然透过面具看着他略感熟悉的眼睛,还有这一身超凡出尘的白衣装扮,不由得心下一怔:“你是无月长老?”
龙无月拍了拍他的肩笑到:“不必客气,叫我师傅便好。”
“你……”楚然一时间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趁他们聊天的空隙,刺客首领站起身来退到一边,对天急红了眼怒道:“还看热闹?今日若是杀不了楚然,你们也别想好过!”
突然一阵诡异刺耳的笑声传来,整个西客院突然安静了下来。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密纹斗篷、身材矮小的男子从隐蔽处走了出来,直到他走到刺客首领身旁,那张隐藏在帽檐下的容貌才被人看清——消瘦黝黑的脸上沟壑纵横,左脸像是被动物啃过一样完全变形,只能用恐怖二字形容的一张脸,还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饶是齐施见惯了残肢断臂,看到这样一张脸也不由得有些害怕,龙无月挪了一步挡在她身前,眼神中颇有些戏谑:“魔谷长老?”
诡异男子的眼珠骨碌碌转了转打量着龙无月,他隐身在旁时便注意到了,此人虽未怎么动手,但武功深不可测,沙哑得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答道:“在下魔谷四长老,魔阅。不知阁下是?”
一听是魔谷的人,楚然不由得想到了跟在龙樱身边的魔谷魔君花千邪。
龙无月没答反问:“魔谷中人不是不得私自外出?”
魔阅笑了笑:“我等自然是奉魔尊之命行事。”
龙无月不由得轻笑出声:“你们打着花千邪的名号在外如此行事?他本尊知道吗?”
魔阅的眼角眯了眯,听此人的口气似乎认识花千邪,当下便觉得不宜与他过多纠缠,便道:“我等今日前来,必取仁亲王性命,阁下既是为了你身后这位姑娘而来,现在便可将她带走,旁的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龙无月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拉着齐施在一旁寻了个干净的长凳坐下,方才说:“无妨,我从不与人为难,只是挺好奇你们将会如何取仁亲王的性命,你们打你们的,我就看看不插手。”
魔阅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鬼面人,在如此情境下,他竟似在戏园子看戏一般悠闲,若不是脑子有问题,那便是真的有足够的把握可以从仁亲王府全身而退,此人太过难缠,只要他不出手还是不要与他起正面冲突的好,便决定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