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愣了愣:“这么快么?”
龙樱点头:“龙岳山庄上上下下都等着我们回去呢,一来让清雪姑姑早日入土为安,二来……爷爷虽未留下遗体,总还是要给他立个衣冠冢的。”她看着花千邪苦笑道:“你可还记得桃花岭?好巧不巧,芷月公主的衣冠冢就在那底下,便将爷爷的衣冠冢跟她立在一起吧!”
花千邪宠溺一笑:“好。”
楚然看着他们二人心心相印的样子,有些话总觉得没法开口。
龙樱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猜到他心中所想,便说:“清溪别院原是爷爷赠与清雪姑姑的居所,我已捎信让人重建后院竹林,并打算将清雪姑姑安葬在那里。你们是清雪姑姑的孩子,咱们便是表兄妹,清溪别院你们可以随意出入、居住,不过你们毕竟有官职在身、不完完全全是我龙岳山庄的人,所以依规矩你们不得进入卧龙城和龙岳山庄。”
楚然浅笑:“已经很好了,龙岳山庄的规矩我们知道,我原想着只要你能答应让我们每年去祭奠母后一次便好。”
龙樱笑了笑:“王爷说笑了,清溪别院本就是清雪姑姑的家,以后也是你们的家。”
既然话都说清楚了,气氛便也没有那么沉重了,楚然说:“六弟肯安生地做皇帝,听说是那晚音老板进宫相劝,我们原想给她当面道谢,今日过来却没见着她。”
龙樱闻言,见他们兄弟二人一脸诚恳的模样,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花千邪轻嗤一声:“本尊还真是没说错,你们今日是特地来找晦气的吧?”
楚越不满:“花公子这是何意?”
花千邪不想再与他解释,龙樱开口道:“听说五王爷因为皇上要立音戈为后一事与他发生过争执?”
楚越先是一愣,然后大方承认:“是有此事,不过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音老板并非出自高门贵族、在朝中毫无根基,立后乃国之大事,纵使我们兄弟二人不反对,闹到朝廷上也站不住脚、最终沦为一场笑话。”
龙樱知他所言非虚,楚越做事狠辣、从不拖泥带水,正是因为他思虑周全、习惯防患于未然。
不过宫墙巍峨却最是透风,他的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灵儿说这两日宫里传出不少关于音戈的流言,所以有些话还是得提前说清楚了,省得日后那些眼高于顶的高门贵族将音戈看轻了去。
思及此处,龙樱说:“王爷为了保全他们二人的名声,也算是思虑周全。不过宫里既然流言四起,我也少不得要为我的好姐妹说一句,这个皇后做与不做全在她一念之间,她不愿入宫便罢,若她愿意,王公贵族又如何?朝中大臣又如何?纵使万凰山庄根基尚浅,难道我龙岳山庄还保不下一个皇后?”
听她这么说,楚然和楚越不由得惊讶万分,楚然说:“我原是担心这件事闹到朝中会对万凰山庄不利,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维护音老板,如此看来倒确实是我们唐突了。”
不知者不为怪,龙樱笑了笑,认真地说:“音戈她们几个于我而言远比万凰山庄重要得多,这么多年走来,我知道音戈有多不容易,能遇到一个一心待她的人更不容易。”
“既然如此,音老板又为何不愿入宫?”楚越问。
龙樱奇到:“皇上难道没跟你们说?”
楚越无奈摇头:“音老板走后,六弟在宫中连着醉了两日,昨日要不是想着将万凰山庄的赏赐准备妥当,怕是要直接醉到登基大典。”
龙樱叹了口气:“罢了,若是真心,自然要难过一段时间。他们俩,终究是天意弄人了。”
楚然说:“六弟对音老板确实真心,不过音老板生性洒脱、不喜拘束,想来自是不愿嫁进宫中的,确实是天意弄人了。”
花千邪挑眉:“既然如此,仁亲王文武双全、深得民心,为何不自己当皇帝?也好成全了你弟弟与音戈的缘分不是么?”
见楚然沉默不语,楚越出言维护道:“花公子助我西北军一臂之力,我敬公子几分,不过你屡次针对我三哥究竟是何意?”
花千邪浅笑:“只是好奇。”
楚然说:“身为皇室子弟,每个人都有他该担的职责,身不由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六弟性情敦厚,有使百姓安居乐业的仁心和能力;而我能做的,是剑指北荒、为他保下这一方净土。”
见他说得诚恳,花千邪心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便嫌弃腹诽:果然,走到哪儿都是一副救世主的模样……
龙樱皱了皱眉:“可是北骆国有何异动?”
楚然轻笑一声:“他们何时安生过?骆腾峰的手都伸到上京城来了,我若还不有所行动,怕是西北军几十年的威名就要毁于一旦了。”
“何时出发?”龙樱问。
楚然说:“倒也不急,总得先将这上京城中的眼线拔干净了再走。”
镇国王府的细作天下闻名,既然潜入了上京城那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想来他们应该是从上次抓了雷霆便开始着手清理城中细作了,龙樱沉了沉眸:“这都几个月了,仁亲王府和万凰山庄合力竟还没能将这些细作清理干净,倒是当真有几分能耐了。”
楚越冷笑一声:“他们的警惕性太高,不过这次傀儡之乱来得突然,倒让他们一时也乱了阵脚。”
“怎么说?”龙樱问。
楚然解释到:“有道是乱世出英雄,能在上京城站住脚的官员最是懂得审时度势,逢此乱世,有像靖王府那样一心为民的,自然也应该有投机取巧以博功劳的,却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只顾自保,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龙樱想了想说:“不是也有朝中官员去宫门请命么?”
楚然说:“不错,那些前去请命的老臣平日里看着迂腐,心中却是有大义的。而那些平时高谈论阔、衷心为民的官员呢?”
龙樱恍然大悟:“所以,你觉得这后面必有人在操纵此事?”
楚然点头:“失民心则失天下,还有什么比朝廷对百姓见死不救更伤民心的呢?”
龙樱了然:“既然你们已经有眉目了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快刀斩乱麻。毕竟新皇登基、朝局不稳,边境恐生变故。”
楚然点头:“你放心,不过我想跟你借个人。”
龙樱有些不解,他们跟万凰山庄的人都是老熟人了,谈何借人?
楚然笑了笑说:“听说贵庄有一位武功高绝的杀手,一剑便将小赵副将的头颅砍下。”
楚越也想起来说:“对对对,这几日西北军中讨论这件事的热度丝毫不亚于雷劈城楼!可惜那队杀手黑衣覆面、来无影去无踪,军中那群小子别提多遗憾了。”
龙樱不由得失笑:“做杀手除了武功好最重要的不就是保持神秘么?他们是千绝堂的人。”
千绝堂的名声如雷贯耳,但他们早就猜到了倒也不是很惊讶,楚越问:“那那位杀了小赵副将的可是千绝堂堂主?”
龙樱点了点头:“没错,莫非王爷想让她帮你刺杀细作?”
楚然坦然地点点头:“这面上总有些人是我们不好直接下手的,所以想借你的高手一用。”
龙樱想了想说:“没问题,不过千绝堂自有一门规矩、从不以真名真相示人。”
楚然点头:“为保他们的安全,可以理解,那有何办法联系他们?”
龙樱说:“你们可知道赌圣乐澜?”
楚越点点头:“如雷贯耳,听说你们即将开业的赌坊还请了她来掌舵。”
“没错。”龙樱笑着说:“她是千绝堂的线人之一,以前负责接洽千绝堂在江南的业务,以后会常驻上京城,你们若有需要直接将名单交给她便可,她自会联系千绝堂堂主。”
没能亲眼见到千绝堂堂主,楚然和楚越虽然有些许遗憾但也能理解,毕竟他们是专门搞暗杀的杀手,他们的身份样貌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安全。
楚越有些佩服:“没想到赌圣乐澜也是万凰山庄的人!”
龙樱笑着摇摇头:“有几分交情,合作共赢罢了。”
楚然点头:“既然如此,以后少不得要叨扰她了。”
“无妨。”龙樱突然想起什么,问:“先前大乱,沈念安和阿湘姑娘没伤着吧?”
楚越说:“她们没事,最近一直住在我府中。”
龙樱问:“我听三叔说吕侯爷已经知晓她们的身份了,不知你们有何打算?”
如今提起吕侯,他们兄弟二人已经没有了厌恶之色,楚然说:“吕侯爷的意思是,沈念安自然是要认祖归宗的。”
沈念安认祖归宗自然在情理之中,不过鉴于龙清雪与吕慧身份互换,‘吕慧’是先皇后、入了皇室族谱的,沈念安怎可能再认在她名下?
楚然见她有所疑虑,便说:“吕家家主吕廷回来了,他的两个儿子早年在战场上牺牲,吕侯的意思是让吕廷认沈念安做孙女。”
龙樱这才想起来吕侯还有个儿子,先皇后去世后便辞官做了吕家的家主,自从带着楚然他们三兄弟去了西北便再也没有回来,却不想竟然在这个关头回来了。
龙樱说:“吕廷与吕慧是亲兄妹,他肯认下沈念安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吕家扎根西北多年、旁支关系错综复杂,世家大族本就为嫡庶之分争斗不休,吕廷认下沈念安,她便是吕家嫡小姐,纵然吕廷是现任家主,这事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楚然点头:“这个问题我与吕侯他们已经商量过了,西北大族重男轻女的思想比较严重,比起认个嫡系公子来说,认个嫡小姐还是有办法可想的。”
楚越倒是不以为意地说:“如今我们与吕侯、吕家主的误会已解,他们暗中保护母后和我们兄弟多年,这份情自然是要好好报答的。在西北,纵使是百年世家大族也得仰仗着西北军的庇护,有我们在,沈念安认祖归宗不是什么难事儿。”
龙樱点点头叹了口气:“那便好,只是不知道她一个江南出生的小姑娘能不能忍受西北的苦寒。”
楚然忍不住轻笑到:“她好歹是去做世家小姐的,阿湘姑娘也会跟着她,你放心吧。”
龙樱笑了笑说:“也是,有你们护着她自然不用我操心。”
这时一个下人来到门口道:“庄主,晚膳备好了。”
龙樱点点头:“我们一会儿就去。”
见那位陌生的婢女离开,楚然问道:“以前你的衣食住行不都是由若儿姑娘打理,今日怎么没见她跟着你?”
龙樱答道:“之前遇上妖族,若儿受了伤,目前还在修养。”
“受伤了?”楚越诧异,经过之前的种种,他一直以为龙樱身边的人都是无坚不摧的:“可有大碍?”
龙樱摇摇头:“没事,修养一段时日便好。二位王爷不妨一同留下来用晚饭?”
他们二人还没来得及回应,花千邪便牵起龙樱的手站了起来,笑到:“阿樱,新皇登基、朝局不稳,二位王爷事务繁忙,哪有时间留在咱们这儿吃饭?”
龙樱暗自掐了他一把,这逐客令下得也太明显了!
楚然自然知道自己在花千邪这儿不受待见,便也没有强留下来招人嫌的道理,便带着楚越起身道:“花公子说的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改日在府中设宴再好好答谢花公子和万凰山庄的各位。”
花千邪浅笑道:“答谢宴就不必了,待本尊与阿樱大婚之日,定当邀请诸位来喝一杯喜酒。”
楚然身形一滞,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随即礼貌地笑道:“既然如此,静候佳音。”
看着他们二人离开,龙樱无奈地看着花千邪:“我就说楚然对我没有别的心思吧?你以后别这么针对他了。”
花千邪也稍微有些惊讶:“难道转世为人还参透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龙樱只觉得他这样一本正经拿楚然当竞争对手的想法有些好笑:“那位天族太子到底曾经做了什么事,竟值得你如此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