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空观龙角山形似山字,中间有条河穿插在山的两侧。
秦颜仕抬手指着突兀的建筑,说:“中间绕山的那条河叫‘两岸河’,那个凸起的山峰上有座荒废的山神庙,入口便在山神像底下。”
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云照心中疑惑丛生,面上没有显露。她瞟了一眼秦颜仕,转而看向君不易。
仅是一个眼神君不易便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几不可察地摇了下头,御剑直下落于山间空地之上。
他道:“烦请秦先生带路。”
秦颜仕一改先前弱不禁风的胆小姿态,步履稳健朝山神庙的方向行去。
君不易紧随其后,再后面是云照。
云照习惯了万事靠自己,由着不知藏了什么心思的秦颜仕带路怎么都放心不下,便偷偷地召出了肥啾儿。
肥啾儿歪着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云照的脸颊,“啾啾”叫唤的可欢了。
云照笑眯了眼,指尖轻柔地顺着肥啾儿的羽毛,小声道:“这么想我啊?”
“啾啾。”
“嘁,小骗子。你哪里是想我,分明是馋我的银果子吧。”
肥啾儿摇晃着彩带似的尾羽,边撒娇边献舞,企图迷惑君心。
“想吃?”云照斜觑肥啾儿摇头摆尾的憨憨样儿,下巴朝秦颜仕一点,“看见前面那个人没?帮我盯紧他。做得好,赏给你两颗银果子。”
两颗?
简直是天大的诱惑啊!
肥啾儿一心只想鸟为食亡,哪里还记得云照这个不是好东西的君主坑害过自己。它连连点头,张开翅膀飞进了树林里。
银喉长尾山雀的体态太小了,随便躲进一片厚大的叶子底下都不会被人察觉。一人一鸟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直盯着秦颜仕走进破败不堪的山神庙里。
这座山神庙已有些年头没人打理了。墙面檐角上挂着纵横交错的蜘蛛网,山神像身上的金漆剥落的东一块西一块,斑驳的不成样子。
所谓的神在失去了香火供奉后,还不如木雕玩偶。
秦颜仕在半人高的神像石台前驻足,指着地上用来跪拜的蒲团,说:“这里应当有块活动的板子,我被他们带出来的时候听到过石板移动的声音。不过我不知机关在何处。”
听他这么一说,云照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即问道:“是在蒲团盖着的地方吗?”
秦颜仕:“应该是的。”
云照弯腰察看,正欲伸手拨开落满了灰尘的蒲团时,一旁的君不易动了。他捉住云照的手将她轻轻拉起往自己身后藏掖好,拂袖一扫,掀开了蒲团。
想象中的暗器机关并没有弹射出来,倒是有一方石板。
早在君不易拂袖时,秦颜仕便展开宽袖遮住了口鼻。此时见到了自己所言的石板,探头瞄了瞄,说:“应该就是这块了。”
闻言,云照极快地扫了一眼秦颜仕的神色。从进来山神庙后,秦颜仕连着说了三次“应该”,与他带路时的情状截然相反。
人一旦做出反常的举动,要么是心虚,要么是有意为之。
云照考虑到君不易肉体凡胎不如自己皮厚,她连忙自君不易身后出来,手摁了他一下,自己顺势蹲了下去,屈指叩击着石板周围。
石板四周有很明显的缝隙,不难看出底下有文章。但云照并没有被好奇心驱使而去掀开石板一探究竟。
有时太容易得到的甜头,预示着后面必有苦果子吃。
若以她自己的行事方法,会一脚踩碎石板,管他底下是什么妖魔鬼怪。
但当着秦颜仕的面,她只能用最简单的办法,慢慢地旁敲侧击,掩人耳目似的寻找机关。
她敲击第一下的时候,君不易手指几不可察的动了,随即视线落在云照手指上,紧跟着她叩击的动作。
云照感知到君不易的目光,知晓他猜到自己在做什么了。而躲得远些的秦颜仕依旧举着手维持着袖遮口鼻的动作,作壁上观。
绕着石板的缝隙敲击了一圈之后,云照装模作样地停顿片刻,忽然“咦”了一声。
秦颜仕闻声,脚跟下意识地往后挪移了,开口问道:“找到了吗?”
“应该是找到了。”云照如是答道,指下轻轻一摁,只见石板瞬间龟裂,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秦颜仕的肩膀跟着石板碎裂的节奏抖了抖,就听云照唤他:“秦先生,劳烦你上前看看,可是入口?”
“好……好的。”
他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与云照保持着一段距离,探头朝根本看不清的洞口望了望,摇头道:“太黑了,看不清楚。”
“太黑了?好说。”
云照打了个响指,凭空生出一簇火苗悬于洞口之上,而后她起身让开,示意秦颜仕过来。
秦颜仕内心里十分抵触这个地方,以至于不小心将情绪流于表面而不自知。他极不情愿地摆了摆手:“其实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就不必了吧。”
“为何不必了?”
云照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秦颜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番推拒意味着什么。
“云姑娘,你……你不会是怀疑我吧?”
“你说呢?”
“这……”秦颜仕无措地看着君不易,“君公子你也不信我?”
君不易没应声,神情淡淡的,仿佛在说:你心虚什么?
“我……我没有心虚。”秦颜仕抖索着唇,半晌挤出一句,“我只是太怕了,我不想再回到这个鬼地方了。”
云照冷哼道:“所以你就把我们骗到这个地方来?”
“我没有!我发誓!”
尽管秦颜仕极力否认了,不过云照并没有轻信他。
她道:“我听闻仙祇至今流传着‘替死’这种邪门民俗?相传这门禁术是从上古遗落到魔都,而后不慎流入民间。在很多年以前,枉死的人会使用这门禁术寻找‘替死’的人代替自己。不知博览群书的秦先生可曾耳闻?”
话音一落,秦颜仕栩栩如生的红润面庞刹那间灰白。
“先生如此情态,想必耳闻过了?”
云照嗤之以鼻。秦颜仕的胆子还是太小了,不经诈。若是扛住这一关,说不准她真就信了。
她对君不易说:“看吧,我就说他有问题。”
君不易不禁莞尔,面向秦颜仕时,星眸蒙上雾霜,冷冽地剖向对方的伪装。
秦颜仕:“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