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原是兰若寺的正殿,现在被改作会客用,上首位置原是放置佛像的高台,现在摆放着一架宽大精致的桧木太师椅,左右摆着案几。
屋顶高悬,梁木与四周还能瞧见莲花、万字文等图像。墙角挂着成排的风灯,幽红的冷光照耀在青石地上,风灯下垂着金色流苏,被风一吹会发出叮铃的响声。
除此外,这殿内再无其他摆设,一眼扫过就能看遍正个大殿。
“你是谁?”怀瑾靠着褪了色的柱子,环视四周中小声问道。
【我是閤门司。】
“什么?什么司?”她下意识看向大门,又觉得这声音不像是从门的方向传来的。好似,就在她身边一样,悠远空灵,却异常清晰。
冰冷机械的声再次响起,【閤门司,空间之门的守卫使。你已穿越空间之门来到异世界。】
怀瑾愣了半晌,才发觉这声音是从她的脑海里传出的。
她抬手用力的拍了下脑门,痛的眼冒金星。揉着被拍红的脑门,咬牙低声问道:“什么异世界,这不就是本书吗?我穿书了,对吗?”
【当然,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沉默了一会,她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那我是魂穿进来的吗?”
她过来了这么久也没看到有镜子之类能反光的东西,除了身上的衣服外,她还没机会看到过自己的脸长什么样。
脑海里的声音顿了顿,似在理解她话里意思,片刻后向她解释道【只有你的精神力来到了书里的世界。】
怀瑾眼神冷厉如刀,她记得书中有写道,姥姥是一个千年夜叉,面容沧桑,布满沟壑的老妪。
想起这段描写,怀瑾气得全色刷白。
只有灵魂穿了进来,那她如今岂不是个即丑陋又凶狠老太婆。
“能不能换个身体,这个身体太老,太丑,太讨厌了。”
冰冷的机械声立马拒绝了她的要求,【身体与灵魂的契合是天生的,不能选择。】
神特喵的天生!
不等怀瑾骂出声,那冰冷的声音又补充道:【这个身体并不老,也不丑,并且修为十分强大,不会让你随便受欺负的。】
好吧。这个理由怀瑾勉强能接受。
因为书里的世界是个光怪陆离,遍地妖魔鬼怪的地方。
她被迫来到这个四处都是危险的世界里,容貌什么的,已经并不是最重要的了。什么都不如先保命来得重要。
况且,想到黑山老妖逼婚聂小倩的桥段,她觉得长得丑一点,反面还会安全一些。如此考量下,好不好看,似乎真的就不那么重要了。
怀瑾了然的点头,坐回太师椅上,极度紧张后再放松心神,让她觉得十分疲惫。
她平复下情绪后,尝试着用心声与这个冰冷的机械交谈,“你刚才说,我要回去必须先完成任务,那我的任务是什么?”
【完成全部的故事。】
怀瑾茫然,“故事不是已经完结了吗?书上不是写着聂小倩被救走了,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还要我完成什么?”
【那只是一个小穿插,并不是故事全部。实际上因某些因素,这个世界的主线数据不知什么进修丢失。所以,现在的世界正面临着随时会崩塌的危险。而你的任何,就是想尽办法将数据全部恢复,将故事完成。】
某些因素?
怀瑾敏锐的抓到关键处,“什么因素?”
【这个你暂时还不能知道。不过在你完成任务时,触发到关键剧情后,会有提醒。】
怀瑾无语极了,她现在眼前一片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那我岂不是连从哪里下手都不知道?”
【大致情节都还在,你只要跟随故事情节推动,完成细节方面的补充即可。】
“……好吧。虽然我什么也没听懂,但只要牢牢守住这个身分,就没问题,是吗?”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怀瑾忍不住想翻白眼,突然想到了最重要的事情,立即问道:“我的记忆怎么办?我现在对这个身分完全没有任何记忆,如果说错话被别人察觉到,怎么办?”
【关于这个你可以放心,你们的灵魂还在契合中,只要灵魂完全契合你就能拥有姥姥所有的法力和记忆。】
“咱能换个称呼吗?”这个姥姥当真听着难受。
【不能。】
“你是一直都在吗?我随时提问,你都能回答?”
【我只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并且不能停留太长的时间。现在,我要离开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法力,我不会用……”
【等你拥有了所有的记忆,跟着本能行动就好,但是……】
但是什么,机械的声音还未说完就被生硬的切断了。
怀瑾静默的等了片刻,又小声喊了几遍,没听到任何回答,就猜想,那个什么司的已经离开了。
看来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了。
怀瑾在正殿内来回走了几乎有一个西天取经的步数,才终于让她反应迟钝的脑袋瓜想到了一个可以暂时拖延的借口,她得先躲起来等收到那什么司说的记忆后再出来招摇撞骗。思来想去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于是她打开殿门,不出意外的看到门口分立左右的两姊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能无端肯定这两姊妹会守在门外等候召唤,但冥冥之中她扫了一眼雕花镂空的百格殿门,就确定了这两丫头的位置。
黄骊与黄莺怕打扰到姥姥思考,就远远的站在廊下的柱子旁。这样即能听到姥姥的召唤,又不会让她们的身影倒映在门框之上。此时他们正半倚在柱子上发呆,殿门突然打开,两姊妹浑身一激灵,立马上前两步,站定,低头恭立。
黄骊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姥姥有何吩咐?”
怀瑾刻意冷着脸,压低声音叮嘱两姊妹,“前日里被那燕赤霞所伤,这几日我须静养,谁也不许来打扰我。”
两姊妹齐声应道:“是。”
然而心中却在有疑虑,那燕赤霞法力再高也只是一介凡人,不过是依仗手里的法器才让她们有所忌惮。可这些在姥姥面前是不足一提,姥姥怎说自己会被那莽汉所伤?
莫不是,意在拖延聂小倩的婚事?
两姊妹彼此交换了个眼神,皆心领神会的闭紧嘴巴,又远远的站开了、
怀瑾不知两姊妹的想法,她叮嘱完后又紧关上门。
可转头看着清冷的大殿,一想到要在这里坐上几日,她觉得浑身开始发疼。潜意识里她知晓自己不可能会住在这里,于是又打开门,再次吓得两姊妹差一点跌坐在地。
怀瑾本着多说多错的道理抿着嘴目光锐冷的扫视了她们两眼,黄骊心慌手抖的福礼,颤声道:“姥姥有何吩咐。”
不怪她翻来覆去只会讲这一句,因她也只敢讲这一句。说多了若是惹姥姥不悦,随手一巴掌就能打得她们妖丹崩裂,养上几个月都不一定能养好。
怀瑾看着浓雾弥漫的寺院,心底涌现出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她决定赌上一把。
“无事,我随意走走。”
撇下两姊妹,怀瑾跟着心中的感觉,信步走在兰若寺老旧森冷的石道上。脚下不停,脑中也跟着出现兰若寺的全景。
这座兰若寺居于山内,山门外有条景色清幽,两旁长满各种花草的石阶,顺石阶而下,是一条已被荒废多年的官道。
在距今约千年之久,前朝未灭时,在此处修出一条官道,直往京都,可省出两日的路程。也因官家多行,来往人多,便有高僧在山间修了这座兰若寺。一为弘扬佛法,二为出门远行的旅人提供一个可供避雨过夜之处。
是以,当年的兰若寺香火极是旺盛,香客多不盛数。只是,随着前朝覆灭,这条官道也不知出于何故逐渐被荒废。无人行走,荒草丛生,常有毒虫猛兽出现,没多久兰若寺也渐被世人所遗忘。
百年后,兰若寺只余一老僧守寺,姥姥可怜那老僧无人收尸,便一把真火送他个干净来还干净去。之后姥姥就将这兰若寺占为已有,后来先后又养了十几个鬼妖,专引那些落单的,为走近道而闯入深山的游人。
兰若寺以正殿为主,正殿面南,有东西两间侧殿。侧殿内倒着几座落满珠网的佛像,地面却收拾整洁。正殿后,再有东西两舍,原是僧舍,如今住着姥姥收养的三十二个鬼魅与女妖。
东西两舍再往后,是一潭不知深浅的巨池,池塘四周种着青竹,垂柳,池塘内种满了荷花。
以池塘为界,穿过青石板随意搭起的小桥之后,便是姥姥独居的院落,槐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