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你流了好多血。”拒霜声音颤抖,用衣袖轻柔地擦拭着他唇边的血迹。
蛟龙强撑着坐起身来,从袖中掏出一个物件
“我没事,你帮我,把这个给浮于野。就说……就说我找到了……”
他话还未说完,一口血又喷溅出来。
“小黑,你别说其他的了!”拒霜伸出手,他将一个冰凉的物件放在她的手心,又陷入昏迷状态。
拒霜费力将他背进房内,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软塌上。
她轻探他的脉搏,却惊奇发觉已经逐渐恢复平稳。
她抬起他的左手,才发现那根鲛绡仿若被烧毁一般,枯黄皱裂,她轻触,便裂做碎片飘然落地。
幸有这条鲛绡与武罗上神的神力,才救了他一命。
拒霜眉头紧皱,用清水将他面容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血水满满两盆,见着仍觉触目惊心。
看着他沉睡的面容,拒霜便守在他身边。
她从怀中拿出那个冰凉的物件,原是一玉佩,形似莲花,碧绿通透,应是十分贵重。
回想起小黑昏迷前所说的话语,这莫不是浮于野妹妹的莲心佩?
——
池中唯有永昼,并不知外头朝暮。
拒霜静坐蛟龙身边亦不知过了多久,在他忽然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她才如释重负。
“小黑,你可感觉好些了?刚怕你出意外,一直没有离开。你可饿了?有没有想吃想喝的?”
蛟龙听着她连珠炮一般的问题,不由觉得吵闹,却还有些温暖。
“我没事了。”他轻轻地回答,仍有些不自然。
“真的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你刚才多吓人。不过待会我还是去找找若雪姑姑给你寻些补身子的良药好了。”拒霜笑颜舒展,递给他一杯水。
蛟龙看着她温暖的笑容,与记忆中那个人的感觉有些相似,他微勾唇角,接过了水。
“哇,小黑,这是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回看见你的笑容。”拒霜惊讶地说。
“比你板着脸的样子好看多了!”她又点头补充道。
蛟龙无语,默默移开眼神,“你能否帮我把玉佩还给浮于野?”
“小黑,你为什么一直藏着于野上仙妹妹的玉佩?”
“没有,今日偶然在旧物中找到的而已。”
“你说谎。”拒霜斩钉截铁地说道。“之前我就曾见你拿着它发呆。如果你不告诉我真相,我不会帮你的。”
蛟龙抬眸,金眸凌厉看着眼前瘦弱的拒霜。
“真相并不重要。”
“对我来说重要,对于野上仙更加重要。”
“那我不需你帮了,还我。”
“你醒来之时,我已传音给于野上仙,他大约一个时辰后就到境墨府寻我,到时候我就告诉他你一直藏着玉佩的真相。”拒霜坚定地看着他。
她的瞳眸十分坚定,但双手轻轻的颤抖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既然害怕,为何还不退缩?
蛟龙沉默许久,“你可以知道,但是他不可以知道。”
“为什么?”
“不知道才是他最好的选择。”他伸出右手,复言“至于真相,你自己去看吧。”
“小黑,我有自己的判断。”语罢,拒霜将右手放在他的手上,强光入眼,她闭上双眼。
——
长渊恍然睁开眼。
他看着青要山的满目疮痍,看着那个诞生他与长流的应天湖。
现今恍若炼狱。他站在原地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周围的火焰由旺盛到熄灭。
他忽然明白,从此以后,他没有任何事都护着他的哥哥,也没有了家。
他拿起长流的佩剑,这是他唯一留下的东西,从今日起便是他的剑。
他独自一人走过这世间很多地方,但仍如行尸走肉一般不知方向。
世间好大,却比青要乏味。后来有一天,他才突然醒悟自己的心从来没有真正走出青要。
再后来,他就想着若是天劫来了,他便顺势去死吧。
他如幽灵在人世间徘徊,居无定所地过了一千多年,终于快到天劫。
他在一座荒废的深山中,历受四十九道天劫,他跪在地上半声不吭硬扛,心中想的只是长流在火海中一定更痛。
最后一道劈在他的耳边,轰隆振耳,他感觉自己连心跳都听不见。
尔后万籁俱静,他躺在地上,就像是一滩烂泥。
雨,倾盆落下。打在他的伤口,打在他金色的眼眸中。
心中那根弦终于啪得崩断,他在大雨中放声大哭,声嘶力竭。
他想死了。
他一动不动躺着,任凭自己灵力消散。
只要几日,他就能死了吧。
——
阳光,流云,穿林的风。
世界每时每刻都在无情的流转,而他只需等到最后一刻。
不知多久,他听见有人在唱歌。歌声细微却轻灵入耳。
“清泉水濯我尘埃,枯叶纷飞飘扬。
有行人驻足顾盼,来路覆叶无影。
神灵兮隐约四海,我如枯舟一芥。
歌已罢何时归去,嗟叹复又向前。”
他费力地睁开双眼循声源看去。那是一个脚步轻盈的少年,他撑着伞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向他走来。
他身上已覆盖了不少落叶,想来也不会被一个过客发觉,便闭上眼睛,并不理会。
但那足踩在树叶上的声音却逐渐清晰,吱呀吱呀。
“哎,你怎么了?”他并不理会少年,仍闭着眼。
“你流了好多血啊,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性命啊。”少年蹲下身子将他扶起来,他看见少年头上狐狸耳朵动来动去,原来不是人类,是狐族。
少年施法为他疗伤,但法力微弱,只是杯水车薪。
“不必了,我命不久矣。若是可以,请给我一颗烈性毒药让我痛快些。”他费力地说出这一句,想让少年成全他。
少年无语,缓缓放下他,却并未离开。他在他兜里窸窸窣窣地找了半天,拿出一颗金丹,毛手毛脚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囫囵咽下,却听少年说。
“这可是我父王给我的保命金丹,你吃了就不会有事了。”
“你……唉,你为何要救一个不想活之人。”他有些气结。
“大哥哥,我看相很准的,你可是福寿绵长之人啊。”少年浅浅一笑,他看向他微弯的异色双瞳,感觉他冰冷的心好像有了些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