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里,霜降日。
往日此般时节,幽国的大街小巷,都开满了木芙蓉。
书中说,木芙蓉,别名‘拒霜’。
小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她的名字。
因为那是她父皇在她母亲去世的哀叹之词,所说的“美人如斯,如霜易逝”
直到现在,她忽然发现,原来很多东西,冥冥中都似有注定。
在遍布‘拒霜花’的皇城中,又如何能容下木霜霜。
木霜霜凤冠霞帔,远嫁齐国。
她仍想着父皇在她临走前说的话语,在众多姐妹中,你最聪明。以你的聪明才智,父皇才放心。
木霜霜只是嘲讽一笑,一国公主,为人妾氏,她这颗棋子也算物尽其用了吧?
大婚当日。
齐国太子前一秒的情真意切,尚未消散。
而她仍保留的半分欣喜,却在后一秒消散在那碗深黑避子汤药中
那药很苦,一如她的人生,从来没有半分甘甜曾渗入。
——
人世恍惚又五年。
在齐国的日子也甚是清净,左不过公主身份在此,两国又要联盟。
她便一直被好吃好喝地待着。和齐国太子的婚姻也淡如白水。
只不过齐国地势高,气候干燥,连蛾子都少见,更遑论蝴蝶。
这蝴蝶,自木霜霜十六岁后也就殁了。
有时候,她又想起那个深夜偶遇的刺客,他并没有守约实现她的心愿。
然而胡乱思索,最后都不过觉得自己蠢钝如猪。
孤独久了,便连心愿之词都只能向陌生人道之一二。
再后来,木霜霜便学会了大醉,似乎想从无味之生中寻点滋味。
醉时有味,醒时更累。
姿态疯魔,惹君侧目。
如此又过了四年。
在幽国的帮助下,齐国太子顺利成了皇帝。
木霜霜被封为贵妃,一如最初有名无实的公主一般,她成了有名无实的贵妃。
狡兔死,走狗烹。
听闻幽国渐渐落败,齐皇野心勃勃,转身便去攻打曾经的盟友。
幽国兵败,被齐国吞并。
齐皇班师回朝,第一道旨意就是将木霜霜打入冷宫。
“皇上,原来你竟如此恨我?”
“朕从未在意过你。更何况......你。”
如此又一年。
后来齐皇不知从何处听说,木霜霜并非最得宠的公主,生母仅是个宫女。
齐皇一怒之下,便将其锁在齐皇宫内高塔的最高层,吊着那一息生命。
八面受风的高塔上,她受尽风吹日晒,恍若一缕孤高的幽魂。
——
恍然已是第十日,木霜霜的双眼已经被日光晒至红肿不堪,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快跑啊,隐国的军队攻过来了,都城快沦陷了!”
她伏在栏杆上,虚弱地看着整个都城,乱作一团。
没有一个人记得她,而她喉咙喑哑,连救命都喊不出。
那一夜,战火通明,血光迷眼。
齐国破。
——
迎着耀眼的曦光,隐国军队的铁骑踏破城门。
隐国太子风和光在高头大马上英姿飒爽,他首次御驾亲征,便大获全胜
他忽然想起当初曾答应一个女子的愿望
“像蝴蝶,像鸟雀,我想飞起来”
“齐国的木贵妃何在?”
“囚禁于那边的高塔上,可能已经死了。
风和光抬头望去,高塔上有一纤细的人影,但却似耗尽人形一般,就像一件衣服挂在栏杆,看不出半分人的样子。
又仿若一只干枯的蝴蝶,已经了无生色。
“传令下去,将无关人等清除出宫,诛齐皇,火烧齐皇宫。”
说罢,风和光仍是遥遥看着高塔上,
“转瞬燃烧殆尽的烟火,也是可以飞的。”
可惜没有人听见他在说什么。
木霜霜神思游离一线,却看见眼前的皇宫着火了,焰火之大连,晨光都无法比拟。
她忽然笑了,她好像终于自由了。
这白日焰火,与日争光。
大火三日,方缓缓熄灭。
只剩断壁残垣,不复从前。
——
“拒霜,你看到了吗?”
“木霜霜,这个我梦见过很多次。”
“因为你一直都不曾明白。”
“我应该明白什么吗?”
木霜霜一袭红衣若血,只浅然一笑。
“帮他。你一定要好好地考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