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前来,可是找小黑寻梦?”墨离迁问道。
“正是,在家中心绪不安,想着干脆来这找你们聊聊天,便早来了。”
“怎么了?”
“昨夜回去后,我想了想我仇家,能有上神以上资历的,恐怕就只有我父王了。”
“我连夜回狐族质问他,他却矢口否认,我还被他连骂带打赶了出来。”浮于野无奈地摇摇头。
拒霜疑惑地问道,“于野上仙,您和您的父亲竟是仇人么?”
“还能回去找的仇人,自然不是仇人。”墨离迁在一旁补充道。
拒霜恍然大悟,“那就是于野上仙您叛逆,对吧?”
听罢,浮于野刚入口的茶被呛了个正着,他咳得花枝乱颤。
“你怎么这么说?我都快三千岁了,你见过三千岁的神明叛逆?”浮于野反驳道。
“这,听您说的,您昨夜很晚回去找他,按常理,他早就都休息了吧。但他竟然还见了您,回答了您的问题,这证明他对您是很包容的。但如此宽容的父亲,最后还是把您打骂赶出来,就只能证明,您说了很不妥的话。”拒霜认真地分析道。
浮于野无话可说,低头喝茶。
墨离迁则用玉杯掩住唇角勾起的笑容。
拒霜见二人皆无话,不禁也有些尴尬,便也低头喝茶。
自己莫不是又说错话了?
“狐狸,此事发生在过去,你也只能自己寻找答案了。”墨离迁看着不远处的幽兰淡淡说道。
墨离迁与浮于野一句有一句无地聊着,拒霜只是沉默地听着。
他们的世界,她总觉得很近又很远。
许是昨夜太劳累,她渐渐困意袭来,耳边二人的交谈亦越来越催眠,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
“墨离迁,你真是谎话连篇。明明是你要我看住她,倒是要我主动说。”
见拒霜睡着,浮于野不客气地便点开话题。
“还不是你要我陪华胧去瀛洲在前的缘故?这么多年,你自是知道华胧对我的心思,还将我往火坑里推?”墨离迁似笑非笑地看着浮于野。
“华胧怎么就是火坑了?她爱慕你多年,我看你们也挺配的。就算不爱,也可作伴不是?”
浮于野不忿地瞥了他一眼。
“我一个人很好。倒是你,连我徒儿都看出你的叛逆,怎么这么大个人了,就是和家人过不去?”
浮于野沉下眼眸,沉默片刻方道。
“我母后不在了,后来我妹妹也不在了,而他仿佛都不在意一般。
或许他也从来也没在意过我吧。只不过大司命是我师傅,才对我青眼有加。
说到底,他在意的只有狐族的未来。而我能为狐族带来好的未来,所以高看一眼而已。”
墨离迁静静地看着有些沮丧的某狐,轻笑却不语,此时一玄衣男子向他们走来。
原来是同样来寻梦的蛟龙,他面容清冷,只道了句“寻梦吧。”
浮于野白了蛟龙一眼,嘟囔了一句“无礼。”
蛟龙并不理会,举起杯盏便将那酒一饮而尽。
二人便于月亮初耀时,双双入梦。
——
今日本是多云,而午后的一阵狂风,便将积云都吹散,正好还下一片皎洁的新月,温柔地洒下世界。
拒霜似感柔意,不自觉便醒来。
她揉了揉眼睛,才发觉天都黑了,墨离迁却不在,座位上只剩下浮于野与小黑酣睡。
拒霜站起身来,在府中四处寻找,找了许久,不见他影。
终于在后院的角落处,那棵花楹树旁,看到了站在树下的背影。
他应该是站了很久,紫色花瓣都飘落在他的墨发中,分外好看。
拒霜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心中的涟漪莫名一圈一圈往外扩散。
他真好看啊,真想像老鳖藏酒一样将他珍藏。
然而她却突然意识到,将墨离迁比作佳酿尚且妥当,但将自己比作老鳖也太猥琐了点。
她摇摇头,却引起了墨离迁的注意。
他转身,看到不远处的拒霜,“什么事?”
拒霜讪讪地靠近,走到他的跟前,“师傅,您低一下头。”
墨离迁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拒霜踮起脚,轻轻地将他发间的花瓣摘下,她身上的草木清香又盈盈袭来,引得墨离迁的心神有些恍惚。
“师傅,有几片花瓣。”她笑着将花瓣挥给他看,墨离迁看着那几片花瓣,但余光却看着她的笑颜。
他忽然觉得这笑颜,比世上之花都要可爱。
“师傅,我知道您在生我气。但我不是贪玩才跑出去的,是因为我总觉得我是您的负累。你可能不知道,别人都怎么说我的。这些我倒不在意...但他们贬低我就算了,还说你坏话。我好生气!
我也想成为别人眼中风神之徒该有的模样。
去青要山那件事,我知道肯定是您暗中托武罗上神帮我的。您一定想,凭我自己,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但是,我仍想证明自己,哪怕只是去杀一个作恶多端的小妖怪。”
拒霜低着头,话语断续而有些混乱,不安地看着他墨色的衣角。
——
“还有呢?”
墨离迁双瞳澈净,看着拒霜四处躲避的眼神轻声问道。
拒霜不觉更加窘迫,他真厉害,一眼就能看穿她。
“师傅,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看见您和华胧上神一块,我就……”
拒霜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的墨眸,
“看见我就难过。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过,明明你和她是那样般配。我应该祝福才对……大概是我心胸太狭窄了...”
墨离迁看到她双眼中满满的失意,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她的发丝很柔软,如绸缎一般,手感极佳。
“你能告诉我,我很高兴。”
他轻柔的言语,让拒霜感觉到一丝莫名的温柔。
“我希望你不要隐瞒,好吗?”
“好。”拒霜揉着自己的衣袖,脸颊微烫。
“和华胧去瀛洲是为了帮浮于野。你莫要多想”
墨离迁轻轻说道,便向庭院中间走去。
拒霜长睫微颤,喜悦却不知为何起,盈满心胸。
“知道了,师傅。”
——
“偷摸去哪啦?”
浮台上莫名只剩浮于野一人,他托着腮,语气有些幽怨。
“老子在这里等你们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