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日云淡,清风徐过。粼粼湖面风帆竞洲,两岸火红花簇争奇斗艳,风光旖旎。
殷星茶楼。
手执折扇,风华绝代容颜正与人谈笑,鸿儒之风仿佛仙人,再看去,那身旁两人也容貌上乘,为极品之姿。
“雪兄,听倾含兄说,你要亲自去如月国?”讲话的人是风国摄政王风鸿清,身旁一脸郁闷的是许靖(字倾含)。
“风兄怎么看?”殷暮雪言笑。
“雪兄这么做自有道理。”风鸿清话音刚落,许靖抢先道:“那,交于我办好了。”
殷暮雪眼中有着明显质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
许靖哭丧着脸,“雪兄,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是什么人啊,真是。就算我是这样的人吧,你怎么这般直接,我的心肝!我的脾啊!啊!”话一转,惺惺作态拿起怀中小手绢擦拭莫须有的眼泪,“不过——”
“有事快说!”殷暮雪故意透露出厌烦神色,这厮,欠打。
许靖一副怨妇的样子,“不过,前几天,我浩天宫被人给打了,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拽着殷暮雪洁白的袖子蹭啊蹭。
殷暮雪嫌恶拽回袖子,一个掌风甩过去,“去。”
许倾含侧身躲闪,“殷暮雪,你……”语噎。
“倾含兄,哪个宫能将你浩天宫打了?”风鸿清笑得恬淡,又夹杂着爽朗。
“凝水宫。”许靖一脸的小委屈,小傲娇。
风鸿清笑意更浓,“听闻凝水宫人人品行端正,气若仙人,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可是从不轻易打人的,以许兄睚眦的性子,定是觊觎凝水宫近日展宫,广收门徒,抢了浩天宫的风头,想教训凝水宫吧?”
三人关系很好,尤其殷暮雪和风鸿清同时言语怼兑许靖,可是一件趣事。
许靖被说中,饶是厚脸皮,面色也刷地一红,撇撇嘴,“哪,哪有……”
想到许靖偷鸡不成蚀把米,两人好一阵打趣。
良久,许是三人玩闹够了,各自准备事宜。
“那,宫中之事交由风兄吧!不过,倾含你说话要有信啊!”殷暮雪挥展折扇,转身不留云。难得轻松,就由许靖去准备车马文书等各种琐碎事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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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主上责罚!”莫尘堂堂七尺男儿跪在地上,再不作一语。
他不曾想,殷星六王爷相关诸事如此难查,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一般,比没有任何痕迹的白纸还要干净几分,竟让人无从查起。
月怜霜不吃惊,只因一切均在她意料之中。
“起来。”
“是。”莫尘只觉惭愧,仿佛做错事情的孩童,心里有些难安。
“废物。”毒娘蔑视莫尘,莫尘心口一噎,险些背过气去,寻过声源,声音竟然发自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这是何人?……莫非主上新收的新贤吗?主上向来不喜张扬……她竟能如此嚣张。
毒娘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欠扁。不过,她不在乎呀。
莫尘攥紧拳头,冷静,冷静,主子说过遭辱不可怕,但一定保持风度。狠狠瞪了过去。
毒娘挺起身子,眼睛瞪得像只牛。哈,谁没有眼睛似的,老娘要不是追随主子“从了良”,你现在就是躺在地上的一桩尸体。我瞪,我瞪,我使劲瞪!
月怜霜若有所思看了一眼两人。这两个人,倒蛮相配的,像对欢喜冤家。
“毒娘乃蒙岿仙山弟子,生性散漫惯了,莫尘,此番便由你带她去宫中……”
“啊——主子我不去,他可不像什么好人。”毒娘未等霜话落,便蹿至霜身前,故作痴嗔。
这无赖撒泼程度,看得莫尘头大,若让自己调教这般娇蛮任性女子,他这宫中左使不做也罢。
毒娘自从那日被霜收服后,承认自己假冒三夫人,三夫人被自己藏了起来。这下,交出了三夫人,毒娘征得霜的允许,成了月怜霜的小跟班。用着霜伪造出来的身份天天追着怡心蹭吃蹭喝,弄的怡心也很无奈,这明显是一个姑奶奶嘛。
看出莫尘亦是不愿,月怜霜只能先行作罢。
“莫尘你先下去。”“是。”莫尘气纠纠从窗口飞身出去。
“诶?等……你个好小子,站住!”毒娘跺脚,咬牙切齿地想要阻拦。
“怎么了?”霜淡淡地戏弄语气。
“主子——”毒娘娇嗔,嘴撅起老高。
“毒娘莫不是看上了莫尘不成?”又回想到莫尘与阳文国太子三分相似的面貌,眸光暗了暗,笑意逐渐消失。
“才没有,咳咳——,这个小气鬼,我才不稀罕呢!”
毒娘被口水呛到,主子这是多么强大的脑洞,没看到他们两个刚才像斗架的蛐蛐,差点打起来!
毒娘后知后觉,才发现月怜霜趣味的语气,咻地红了脸。
诶呀~不对,自己关注点不是应该在主子身上嘛,刚刚好像见主子笑哩!
不对昂,主子明明没笑,现在板着脸,让自己脊背发寒,汗毛直立。
到底笑没笑啊……使劲揉着头。噫,脑壳疼。难道自己眼花出现幻觉了?
哪里知道,霜仅仅只浅笑一刹,又隐了下去。
月怜霜知道在别人眼里,自己整天寒冰挂脸,一副冰美人的样子。
“若不是前世的悲哀,自己也会发自肺腑地笑一场吧?”月怜霜心里安慰着自己。
只是天下没有后悔药可吃,都是不可逆转的。
想到那个夜里,一股没过头顶的阴寒瞬间笼罩整个身心。
那个夜里,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背叛了她,都是阴谋!
为了仙法大增,为了权利!他与另一名女子合手想要杀了她,挖取她的龙心。
自己从寒池中被吊出来,金色龙尾血迹斑斑,纵深的伤口触目惊心!
谁能想到,血统高贵的龙族,像似一条蜥蜴一样!不!还不如蜥蜴,那简直就是条长虫!
挣扎,怒吼。
拼命地爬,想要逃脱那盘龙刀。
心口异物的刺入,锥心得疼痛,让自己的身体不停的瑟缩,扭曲。那刀泛着青光,一刀一刀,剥落自己龙身的龙鳞。
散落一地的龙鳞,熠熠发光,照亮半个夜空。
自己又怎么会屈服于命运!自燃了本命灵珠,冲破禁术桎梏,短时间内重化人形。
愤死作战,最终于女子同归于尽。
望着胸口彻底贯穿的盘龙刀,回头看着那张曾经让自己心动不能自已的脸,狰狞而陌生。
是他,亲自动手刺穿她的吗?
珠泪串串,漂浮着飞进星河。
只是看到,他慌张扑倒女子身边,双手颤抖着,紧紧抱住女子尸首,仰天大叫那个女子的名字———玲心!
心好疼,疼。无助像个孩子,模糊的视线,好像一个熟悉的身影,接住自己下坠的身体,轻声呼唤,
“纯儿”,
有些痴傻泪目,这么叫的,是哥哥。
“……哥……”,
身体一点一点化成荧粉,四处飞窜,终于……终于不痛了么?
人间的山川草木繁盛生长,河流奔腾而过;沙滩大海,潮起潮落。
人间很美,但不是归宿,只适合留念。
该归去了,归去?去哪?
接着……陷入无尽沉睡中。
沉睡中的世界真美,就像自己的水晶宫一样,四处冰棱。
一朵朵金色莲花,散发着微弱却无尽的温暖。
好像又有人呼唤自己了,一声一声纯儿,羽毛一样轻柔。真好,自己又像小孩子一样被疼爱着。
年幼时与阿娘生气,哥哥就背着自己,偷偷去蚌仙子那里去讨糖吃。
哥哥自小长的就高,高出自己好多好多,自己只能仰视着他,痴痴地盯着他好看的容颜,哧哧地笑。
哥哥问:“你笑什么?”摸摸自己的脸,以为有脏东西。
一个小小的糯米团:“我乐意。”笑得更欢了。
笑的是什么?当然是自家的哥哥这么好看,开心。
不知怎么再次有着清醒意识时,自己便在了阳丘山。
后来从仙山上,听说了三界发生的种种大事。
其中便有哥哥!哥哥修为大损。回想起梦中金莲,泪水蔓延。
那北海的金莲,有着生养功效的同时,吸食的,也是至亲血肉。
从此自己立誓苦修,回报哥哥恩德,以重了这段过往!
不堪回首的记忆席卷,霜脸色苍白,几乎窒息。
把住椅子上的扶手,细细摩挲写古拙的雕花。
扶手,竟碎成飞灰。
“主子?”毒娘感觉霜的异样,那眼神里是说不清的哀伤。
霜未却未能从记忆中成功抽身,一幕幕闪过,诸多过往,心猛然刺痛起来,接而无尽下坠……
应该从那时起,自己的心便冷了,一切均覆上了层层厚厚的寒冰,成了一副禁锢自己的棺椁,永不融化。
好像,老天也怜悯。
春暖花开的季节,自己殒身的山谷萧瑟,状似寒冬。
下了雪,六瓣的结晶,纷纷扬扬。
自己遗留下的龙鳞被雪覆盖,灼热的温度蒸腾出雪水……漫天雪地,绽开一朵又一朵净露花,美的惊人。
好像,一个谪仙一样的人,收集了灵泉,日日灌溉,重生出了自己的肉身。
只是,只是一个空壳而已。毕竟,魂灵都不在了。
又不知道了,模模糊糊地。
“主子!主子!”毒娘慌张尖锐的嗓门惊得霜心绪不宁,恍惚间月怜霜敛回心神。
毒娘见到霜刚刚的寒重模样,吓了一跳。
主子究竟是想起了什么,竟会失态到这种程度。
霜有些怠懒,淡然态度仿佛刚刚一切都是梦境。
“毒娘,”
“主子?”
“听闻你说昨天新研制一种不痛不痒的毒药?”月怜霜打着哈哈。
毒娘满头黑线,主子至于这么抹黑嘛……什么叫不痛不痒……主子明显在质疑自己的能力。
……不高兴,毒娘宝宝有玻璃心了。
“浩天宫前几日碍着了本宫主的眼,我想着,该有些回礼不是?”月怜霜说的义正言辞。
毒娘:……确定不是主子你想公报私仇嘛?
毒娘当然不敢说出来,吐吐舌头。
“好吧。”满脸我是乖宝宝,我很听话,你说什么是什么的模样,让霜扫清了不少阴霾。
霜自认为不是好欺负的。尤其是这个浩天宫太嚣张,欺人太甚!
这样给浩天宫投毒,也算杀一儆百,表明凝水宫对外的态度。
非凡不会伤了和气,还能使浩天宫伤些元气,长长记性。
虽然有些阴,但是是浩天宫不守规矩在先,别人说不得什么。
对待敌人嘛,自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选择上上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