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则临走前,叮嘱了一众家仆,要照顾好霍涟漪。倘若霍涟漪和周鸢争执起来,家仆不用管身份地位,务必要把俩人分开。
小荷的离开,让叶宖病了好一段时间,这两日才有所好转。叶修则和叶宖之间一直客客气气,叶修则离开前也去西院打了一声招呼,交代叶宖善待霍涟漪。
毕竟叶修则一离开,家里唯一能做主的男性就是叶宖了。
叶修则在塑造履霜君这个角色形象时,定位就是世俗之子,潇洒肆意,不免凡俗。所以衣服颜色,要么淡金色,要么冰蓝色,要么深紫色。
今日叶修则出门前,精心挑选了一下,穿了件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都绣着银丝边流云纹,墨发半散,面纱一系,静悄悄地离开了叶府。
来到四方客栈前,叶修则已经想好了无数种台词,如何如何邀约段天遥和昭允俩人一同前去粼泽。
但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昭允的干脆。
“走吧,即刻动身。”
叶修则话都没说完全,昭允就已经同意了。
昭允自从上次和叶修则近距离接触以后,打从心底认同了此人。毕竟女子此生只能给一人展示自己,那就是自己的夫君。
从前无意,往后有心。
三人各怀心思,出发。
“粼泽有什么好玩的?”昭允跟在叶修则身后走,过了两步回头看见段天遥皱着眉不肯走,又喊着,“段天遥,你快点儿!”
叶修则道:“去办事,不是玩。”
“办完事再玩不就行了?说实在的,我真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我还在想,怎么找你,你就来找我了。”
“......嗯。”
段天遥跟在他们身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从未见过昭允如此贴近一个人,走到哪不是横行霸道的模样,如今跟个小绵羊似的。
“我们去粼泽哪里?”
“粼泽苏式。”
越是靠近目的粼泽城,周围的阴气就越重,特别是太阳下山以后,大雾弥漫,看不清十米以外的路。
段天遥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叶修则,发现叶修则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开口道:“先找个地方落脚吧,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好赶路了。”
叶修则半回头,想说的话呼之欲出,还是忍住了。他在心里叹气,也不知道粼泽城现在什么情况,如果不是这俩人非要跟着,他应该早就到了。
段天遥又开口道:“前面有一座寺庙。”
“走走走,我都要累死了。”昭允一听有落脚的地方,立马来了精神。
三人走到寺庙前。
叶修则拉住门扣,扣了三下,间歇扣了五次,无人回应。他飞上墙檐,看了个大概,落回地面。
“寺庙有翻新的痕迹,不像是被荒废的样子,但寺庙内却一个人都没有。”
段天遥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叶修则就落定了主意。
“里面没有危险,可以先进去休憩一下。”
叶修则找了一间比较隐匿的小房间,推开门走了进去,他开口道:“还不清楚这里的情况,我们就在一间屋里吧。”
叶修则伸手抹了一下桌面,心想,这里落灰还不算很重,应该只是十来天无人打扫。继而扫了眼房间内的结构和陈设,开口道:“你们有辟谷吗?明日进城再进食可否?”
昭允乖乖找了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回答道:“我现在虽然很饿,但是更困,我可以一觉到明天天亮。”
叶修则伸手拦住正要往昭允身边坐下的段天遥,说:“男女有别。”
“你和她必须男女有别,我和她不分你我。”
不知怎的,听到段天遥说了句“不分你我”,叶修则耳边微微发红,却又有些不满。
重复道:“男女有别。”
段天遥知道多说无益,半剑出鞘,一言不发。
叶修则修习多年,但是万阳城内除了官家士兵和外进修士,旁人不得持剑,所以叶修则从未持过剑。虽如此,他也根本不畏惧这把剑,也不畏惧段天遥。
昭允已经斜靠着墙面,眯上了双眼,她懒绵绵地训段天遥:“你把你那把破剑收回去,别吵吵了,各睡各的就是。“
“我值夜。”
叶修则冷眼,走到屋外,飞身上屋顶,盘腿坐下,行云流水的操作。
段天遥不服,向昭允走去,问:“为什么要听他的,我们不能分开睡,你是知道原因的,你身上还没完全清除啊......”
“一边去,他值夜呢,不会有事的。”
叶修则眉心紧锁,用手微微拨开一方屋瓦,看见屋内段天遥乖乖躺在远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半夜,叶修则心里始终觉着不踏实,毕竟小孩子心性,第一次被人交代的事情,心里总是想着,想要办好。
叶修则瞧见段天遥和昭允他们都熟睡了,便御剑去了一趟粼泽城。
怎知再回来时,发现段天遥和昭允都不见了。
叶修则心想,糟糕,早知道就应该设个结界。
叶修则在寺庙附近,发现了有一闪一闪的亮光,找到了段天遥。
“怎么只有你,昭允呢。”
还没等叶修则走进,段天遥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吼道:“你把允儿带到哪里去了?!”
“我?”
“你不是说值夜吗,人呢?允儿不见了!”
“我没有带她走。”
段天遥自然心里明白昭允多半是被邪祟招走了,但难得被他抓住问题,一向看不惯叶修则的他嘴上哪里肯饶人:“我要怎么相信你?”
叶修则严肃道:“段天遥,我的任务是赶去粼泽城处理邪祟,一路是你们走走停停拖延时间。你不要无理取闹,一起先找人吧。”
段天遥轻哼了一声,问:“那你去了哪里?”
“我放心不下,去了粼泽城,但那里被城主设了结界,不能进也不能出,夜已深我不好惊动,就回来了。”
段天遥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他继续甩了甩腰间的吊坠,感应越来越强,就在左前方。
突然叶修则按住段天遥的肩膀。
“前面有不好的东西。”
“什么东西?”
叶修则咬破了手指,以血为媒,以空气为介,在空中画了一道符往前方送去。随着蓝紫色的光一晃,一股恶臭味传来。
段天遥差点没被熏到吐出来。
“是阶尸。”
“什么是阶尸?”
“死后尸体还未完全腐烂,被人操控尸身,从地里爬出来的。”
“棺材盖他们能自己打开?”
“有待查证。”
叶修则又甩了一道符过去,黑烟四漫,阶尸被粉碎,随风飘散。
“屏气,可以过去了。”
段天遥赶紧三步作两步跑了过去,昭允果然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但这次情况好像比以往都要严重些,昭允衣服上全是黑色手印,段天遥捞起昭允的手,抡起衣袖,手臂上全是被抓出来的淤青。段天遥回过头看着叶修则,想知道个答案。
叶修则盯住那些淤青,惯性锁眉。
“先带她回寺庙吧。”
回到寺庙以后,叶修则在寺庙里转了一圈,最后站在了佛拜堂前,他抬手破除了屋顶牌匾上的镇压符,走了进去。这间屋子里面都是一些死后被家人送过来接收洗礼的骨灰,按理说不会再有煞气,除非被有心人以非常之道加以利用。而刚才他在寺庙外杀的阶尸,生前应该就是寺庙内的人,他们被这屋子的煞气污染,再被粼泽城的修士制服,被随意埋葬。
一切都解释通了。
叶修则手掌一挥,拿出了他的“独醒”,谱了一曲安魂曲。骨灰坛周围围绕的黑气变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