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谷。
昭焱近日觉得体内有微妙的变化,唯一能找出一个贴近这种感觉的词,那就是“轻盈“。以前是体内运气加以自然的力量,现在却觉得体内自身就能够爆发出一股力量,昭焱摸了摸腹部,在那里,似乎生长了什么。
午时。
昭华端着托盘进房间,托盘盛着给昭炎的午饭,他平日不爱同别人一道用膳,所以都是由昭华另外端进房给他。
昭华一边摆着碗筷,一边观察昭炎,发现他今日心情似乎很好。见昭炎心情好,昭华笑了笑,想找点话题说说,多和他待会。
“焱,我们桐谷的藏书阁,你有空去看看。嗯......等桐谷人再多些,就可以协力把桐谷改改样了。”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人多了,总要有个好地方住。”
“好地方?现在很差吗?我们十几年也是这么住过来的。”
“但是我们好歹有个单独房间,他们都是大通铺,影响休息的话,也会影响修习,不是吗?”
昭焱无心浪费时间在这种问题上,他负责传道受业,别的他一概不想管,道:“桐谷要变成什么样,你喜欢就行。”
“但是......”
“你有空就静坐,想想怎么提高自己的修为,不要想一些没用的。”
“哦,就你想的有用,我要是不想一些没用的,你有这些饭吃吗?你有好衣服穿吗?”
昭炎终于正眼瞧了一眼昭华,反问:“难道你不做这些,我就不能过日子了?”
昭华气得用筷子把饭菜搅混。
昭焱呼了一口气,下榻。
“好了好了,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昭华很好哄,昭焱就这么一句,她立马软了态度。
“那你吃饭吧,我不打扰你了。”
“等等。我刚才似乎有了突破。”昭焱指了指体内,“内丹。”
昭华欣喜。内丹是以阴阳为主、天人合一思想为辅,以人体为炉,精气神为药引,在体内凝练结丹的一场修习。没想到昭焱成功了。
“我想过了今日,就开始闭关,桐谷的一切,你想怎么打理都行。”
昭华心里又有些不开心,她打理桐谷其实都是做给昭焱看的,希望昭焱可以夸夸她,体贴她,并不是为了进谷修真的外人。
“昭焱,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以后,你想要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
昭焱望着昭华,再垂眸想了一会,答道:“仅此一人。”
昭华心想,想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
“娘亲早年遭到修仙世家的拒绝,大受打击,哼,如果修为高低代表着权利,我要让他们也尝一尝被侮辱的滋味。”
“昭焱,娘她从没说过自己被侮辱了。”
“难道她要亲口说自己被侮辱了吗?她几十年把自己关在谷里,几乎足不出谷,这还不能代表着她的痛恨吗?”
昭允沉默,她觉得昭焱这种思想是不对的,但她不想反驳什么。昭焱性格冷僻,小时候就喜欢离群索居,常常躲到桐谷不知道什么地方好几天不见人,再到后来娘亲去世以后更甚,对他人怀有厌烦、戒备和鄙视心理。桐谷门派从无到有,完全是昭允为了满足昭焱独霸的心理而一步步建立起来的,花了不少心思才占据桐谷,扎根立足。昭焱欣喜昭允带给他现在的成就,但是他除了给子弟授课,桐谷或者桐谷子弟别的事与他无关、漠不关心,一副自我禁锢的样子。
昭焱如果非要与他人交谈几句,也是显得漫不经心、敷衍了事。只有与人起争执的时候,才会显得话多。
昭焱不满道:“你不改改自己的性格脾性,如此软弱,一心只想洗衣做饭吗?怎么助我?”
“昭焱,我这不是软弱,我何曾软弱过?”她孤身一人面对官家,理据力争把桐谷占据,广招弟子,怎么就软弱了?”
昭焱想说多两句,似乎又觉得有些理亏,道:“算了,不谈了。”
昭华一肚子怨气,走出房间,关上了门。她无精打采地走在桐谷的溪涧小路上,脑子里似乎在想什么,又没想什么,就这样有一步没一步地走着。
桐谷很大,地貌也很特别,昭焱小时候心情好时,俩人会手牵着手,探索桐谷的每个角角落落。那时候昭炎对昭华还很有耐心,也不会为了提高修为而心思重重。俩人经常有说有笑,还会夜观星星,一颗一颗数着,即使这样也不觉无聊。那时候多美好。
昭华以为,她拥有一个青梅竹马,然后到了岁数,就可以顺其自然地谈婚论嫁。她近些日子偶尔出谷,和她同龄的女孩子,都已经上了花轿嫁给如意郎君了,可她和昭焱的感情却还是没着没落。
“姐姐!姐姐!”
一位身着青衣的妙龄女子,举着一束花从不远处向昭华飞奔而来。
“锦年。”昭华笑眯眯地迎着。
“姐姐,你耷拉着脑袋在这里干什么呀?”
昭华悻悻地抿嘴,看着朝气活泼的昭锦年,就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姐姐,给你看个东西。”昭锦年左手拿着花,右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已经画好的符纸,往空中一抛,许多蝴蝶突然出现,围绕着昭华飞舞。
昭华看着幻化出来的蝴蝶,发着淡黄色的灵光,笑了笑。
“你啊,最会这些小玩意。但是能不能不要乱用修为啊,一身本事就用在这些花花玩意上,有这个天赋多点去游猎,或者教一下谷里其他人。”
昭锦年甩了甩头发,不以为意。
“你还没说,你耷拉着脑袋干什么呀?莫不是姐夫又欺负你啦?”
“别乱喊,给昭炎听到,他会不开心。”
“哼,他让你不开心,我还能让他开心?”昭锦年不乐意地嘟着嘴,“真不明白,你们明明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这都能爱上他?是我早就气死了。”
“我与他相处了十几年,这十几年他和娘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我已经分不清对他是亲情还是爱情,只觉得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对他要负有责任......”
“咦惹,救命,听不得你对他这么深情。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桐谷哪个弟子愿意喊他一声师尊?”
昭华又笑了笑。这些年这么多进谷的人中,昭华独独喜欢昭锦年,可能是因为身世一样。四年前,昭锦年还不叫这个名字,她矮矮个头衣衫褴褛地进了谷,只想有个安身之处。昭锦年家里有很多姐妹,她是最小的那个孩子,也是最让人厌弃最不受宠爱的孩子,因为家人一直希望她能够是个男孩子。
昭华瞧见她,怜悯极了,把她当妹妹看待,还取了同姓的名字。
“姐姐,我把这些符纸都给你吧,你要开心!”
昭华微微一笑,抚了抚昭锦年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