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姬神女,不好了!”一道急急的声音传来。
瑶姬微微皱眉,转身看向来人......
暖梅殿的庭院中,柳儿正坐在石桌旁捣鼓着花瓣,只因一次她下山采买,看见人们将花瓣的汁液涂在指甲上,觉得既新奇又美丽,所以,她也想照着样子试一次,要是好看就让花容也试试。
继上次小梅和翠儿的陷害事件后,瑶姬神女给暖梅殿又拨了几个靠谱的仙娥过去,而柳儿也被花容提拔成了掌事仙娥,平时除了照顾花容之外就不用做其他的杂事。
柳儿弄的认真,花瓣捣碎出的汁液让周遭的空气都弥漫着香甜的气息,片刻,就有些许蝴蝶闻香翩翩而来。
庭院中正打扫的仙娥们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一时竟忘记了手头上的活儿。
“咳咳。”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仙娥先回过神来,见身后正是瑶姬神女身边的芍药,于是行礼道:“芍药姑娘,您来啦。”
芍药笑了笑道:“瞧你们看的这么起劲,我都快不好意思出声打扰了。”
那仙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出声提醒其他姐妹抓紧干活儿。
芍药不紧不慢地向柳儿靠近,阳光将柳儿的侧脸勾勒出一条柔美的轮廓,水亮的杏眼,高挺的鼻梁,润红的唇,虽不及惊艳但更有一种细水长流之美,芍药不禁微微怔愣。
只见柳儿嘴角灿烂一笑:“完成了!”正准备起身,眼神瞟到了站在一旁的芍药。
“芍药姐姐?您是要找主子吗?”
芍药回神,眨眨眼掩饰一下尴尬道:“哦,不是,额...也算是吧,我是来这里讨要一些木犀的,听说容姑娘这里的木犀极好,我想给我们主子泡点茶。“
柳儿笑道:“这样啊,那姐姐正赶巧儿呢,我做完指甲的染液,刚好还剩下一整包的木犀,姐姐就拿去吧。”说着,将石桌上的一袋鹅黄色的锦包递往芍药面前。
芍药伸手接过那锦包,不经意触碰到了柳儿的指尖,她将锦包捏的紧了紧道:“多谢了。哦,需不需要知会容姑娘一声?”
“无妨,一包木犀而已,我们姑娘还没感谢瑶姬神女的指教之恩呢,我们姑娘啊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练静心咒去了,我就坐庭院试着做些染甲液。”柳儿指了指桌上的小木罐道。
芍药拿起木罐闻了闻,又将手直伸进去蘸了蘸,看了看指肚上的颜色道:“这个颜色其实很难上色的,你就用了木犀一种花吗?”
“对啊。怎么...不是这样做的吗?”柳儿原本开心的脸上,流露出有些失望的神情。
芍药看着柳儿,想必她也是做了很长时间吧,于是将木罐放下摸了摸柳儿的头道:“不必灰心,你头一次做成这样已实属不易了,不过就是花料用错罢了,做染甲液要用凤仙花的,改天我给你送来。”
柳儿面喜:“那就多谢姐姐了!”她实在没有想到与瑶姬神女一样清冷的芍药仙子会对她如此照顾。
“那柳儿姑娘,告辞了。”
“姐姐慢走。”柳儿躬了躬身。
屋内打坐的花容,不知是因练功而满头大汗还是因为窗外热烈的阳光。
静心咒一直是花容难以攻克的经咒,不知为何,她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浮现出师傅的样子,他走的这些天,她无法克制的念着他,担心着他,她总在默默地祈祷,希望师......希望青海平安。
现在,她终于好不容易地将念头控制住了,额头上却也满是汗珠。
花容平复好心境,吐出了一口气,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时,庭院中传来了柳儿的声音。
“参见瑶姬神女。”
“容儿在吗?”
花容听见瑶姬声音,连忙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哦,姑娘在屋里正...”
“瑶姬上神!我在。”花容笑着走到瑶姬面前。
瑶姬只神情严肃地对花容道:“原本打算明日同水神一起去东海,可我派去督查的小仙方才急急回来告诉我,东海附近出现了异兽,危及沿海百姓的生命,我必须现在就赶去。你,要不要随我们一起?”此番前去虽然凶险,但想到花容的身份,将这次斩妖当做一场历练,对于她来说是难得的机会,只是,要看她敢不敢同她一起去了。
没想到的是,花容几乎没有犹豫,向瑶姬一拜道:“花容愿一同前去,为百姓尽一丝绵薄之力。”
瑶姬认可地点了点头道:“好,不愧是青海的弟子,是个有胆识的。你稍作准备,我在外面等你。”说罢,向外走去。
花容转头看柳儿的样子有些踌躇,扶上她的手道:“柳儿,此番前去可能会很危险,你就留下来守着暖梅殿吧。”
柳儿连忙摆手:“不,我誓死都要陪着姑娘,从小到大,我都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人,任被人欺负,都不敢还口。直至遇见了姑娘,让我逐渐找回了自信。既然我们能主仆一场,那就是命定的缘分,陪姑娘走完这一遭,柳儿就再也不当谁的婢女了。”
花容心头感动,伸手抱住了柳儿:“好,我们一起,我会尽力护你周全的。”
柳儿眼角浸润:“嗯。”其实,她方才犹豫,不是因为她怕死,而是她担心以她的能力保护不了花容。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后,一起走出了暖梅殿。
暖梅殿外,和瑶姬神女淡定自若的神情不一样,水神冯夷的脸上尽显焦灼之色。
见花容和柳儿走出来,冯夷忙道:“既然出来了,那就赶快上路吧。”
其实冯夷对花容和柳儿一起跟随这件事有些不满,黄毛丫头不给添乱就不错了,还是个凡人!就算有资质,那能天赋异禀到哪去?可他终究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是瑶姬神女的意思,他只好暗自腹诽。
金殿之内,寂静无声,众鬼齐齐看向跪在殿中央的黑衣女子——芷苧,坐在上首的男子怒瞪着她,见芷苧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突然大笑出声,给原本安静的气氛增添了压抑之感,众鬼始终屏住呼吸,只觉得芷苧简直是疯了,竟敢前来质问鬼王?
坐在上首的男子正是当今鬼王洌垚,拥有一张绝美妖艳的脸,心肠却是歹毒无比,他的狠戾并不是随口一说的,百年前,洌垚还只是鬼族一王子的侍从。
据说,那王子待他极好,视如亲兄弟一般,洌垚也正是利用这一点,先用手段将王子扶上位,之后在鬼族的一场宴席上,趁王子醉酒之时,遣一名鬼将带领鬼兵突袭,逼王子让位。
然后自己十分诚恳地让王子将王位传给他,让那个鬼将先对付自己,之后他再将王位归还给王子。
由于王子对洌垚十分信任,就真的传了王位给他,可那鬼将还是砍了王子一剑,洌垚便将那鬼将杀死,一刀毙命,鬼将临死前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洌垚便咽了气。
王子虽手臂受了伤,可洌垚早命鬼将在剑上抹了剧毒,在洌垚怀里不到半时就呜呼了,王子至死都在相信着他。
此后洌垚也就名正言顺地当上了鬼王直至今日。当然,这个事情也就只有当年在场的鬼官知晓,至于传播,他们当然不敢,除非他们不想活命。
可这芷苧,实在不知道该说她是胆子大还是疯了。竟敢跑到殿内质问鬼王东海的那只十二龙首怪是不是他的主意!
洌垚走下阶梯到了芷苧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冷笑道:“你还真是不怕死啊,我告诉你,是又如何?”
芷苧强忍着颤抖的身体,狠命地咬了唇瓣一下,鲜血一下子涌出来,她浑然不在意地伸手去抹,那苍白的脸上也沾上了血迹,使得整个人显得妖媚而脆弱,洌垚心头微微一颤。
芷苧咬牙道:“我敬你一声鬼王,是因为你还有你的臣民!不至于会做出丧尽天良危害百姓的事情!可我错了,如今你竟放出十二龙首怪去危害人间,你想没想过你的臣民会怎么看你?你到底想要什么?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洌垚这次并没生气,反而抓住芷苧的肩头,紧盯着她的双眼道:“管他们怎么看,反正......哪次不是你哥哥去办的呢?”说完无所谓地耸耸肩,又凑近一些道:“说到底,我还得谢谢你哥哥这个挡箭牌啊。”
洌垚双手微微用力,芷苧肩头吃痛,终于双腿无力地摊坐在地上。几缕碎发散落在额前,她无助,她感到无比的绝望,她知道洌垚想要什么,他想要她嫁给他,可是,哥哥为了不让她嫁给洌垚,付出了那么多,一忍再忍,她现在怎么能答应他呢?她要是答应了,哥哥做出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啊!可若不答应,洌垚就还会利用哥哥继续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谁又能来帮帮她呢?凤离忧么?芷苧随即自嘲地瞥了瞥嘴角。呵,他们终究是没有缘分罢了……
芷苧极力克制要流下的眼泪,她不能软弱,她要强大起来,不能辜负哥哥为她所做的一切,芷苧努力平复心情,面容再度冷清,她站起身,双腿却依旧无力,眼看她就要再次栽倒,洌垚却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芷苧一把将他甩开,洌垚反应过来,便不再去扶她,只同众鬼臣冷眼瞧着她跌跌撞撞地走出金殿。
她,就这么厌恶自己吗?连做他的王后,享尽荣华都不愿吗?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要鬼族更强大而已,鬼族历来打打杀杀,怎么在她的眼里,就变得如此不堪呢?他不明白,或许,他和他的臣民们都不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