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肋
到夜晚子时莫子珩才回来,他一进门就察觉到这房间里有点不对劲,好似有外人的来过残留下的气息,于是就问昭华:“小花,刚有人来过这吗?”
昭华说没有,神色如常。
听到她说没有,莫子珩深信不疑,“那许是我感觉错了吧。”他又说,“今年的试剑大会共有两百人参加,都是仙门中较为出色的弟子和门派中有着影响力的前辈。”
“听闻这年试剑大会,少年英才辈出,呼声最大的尤其是南苍掌门的首徒,徐凌,一把双铮剑使得出神入化,修为也尤为高,是个难缠的存在。”
“其次就是会用琴音伤人,北音派的盛月。传闻他能把弹奏出来的琴音化作利刃,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要了对方的性命。此人也不可小觑。”
他在认真的分析,昭华却感觉不到他说的话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试剑大会明日开始,我的胜算也尚无把握。”
他已经算过了,若是刚巧跟以上两位对战,他拼尽全力,也不过五成。
“看样子你很在意这次的输赢。”
面对她的话,莫子珩沉默,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但心里却很渴望成为那个胜出者。若他在试剑大会中问鼎,站在最顶端,他就能向她证明,小时候只会扯着她衣袖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已经成长到有能力保护她了。
我若问鼎,你必定能看见我。
昭华自然不知他想什么,没有说鼓励之类的话,只是难得的问:“那榜上有写你明天跟谁打么?”
见她关心自己,莫子珩有了笑意,摇摇头说:“没写,到时抽签决定。”
抽签决定……
“抽到同门,也要打?”
不知为何她会问如此问题,但莫子珩还是答:“打。试剑大会不分是否同门,只分强者和弱者。”他目光坚定,“所以,我要问鼎。”
昭华笑了一声,“好大的口气。”她眸光暗了暗,敛去笑容,“总之,无论如何,保重自己。”
“你既然已是将死之人,那我也不为难你了,但我仇不报终归是意难平,那我就只好把对你的报仇计划安在莫子珩身上了。”
这是亘越对她说的话,就在半个时辰前,他突然登门,把一切摊牌。
昭华的毒是他下的,永妖宫一事也是他所引他们入局的,这样做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他要报当年昭华吓他至傻之仇。
“那么久,还记得啊。”而面对他句句都充满着怨恨的话时,昭华表现得很淡漠,仿佛事不关己。
但当她听到亘越拿莫子珩威胁她时,她没来由的一怔。她沉默了好久才说:“不关他的事。”
这一下,亘越发现了她的软肋,就是莫子珩。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表现得很兴奋,近乎疯癫。
“果然,他是你的软肋。”
昭华挑眉:“何以见得?你又想拿他威胁我么?”
亘越确是诡异的大笑起来,“够了,这就够了。”
待他察觉到莫子珩回来就走了,气息没来得及驱散,以至于莫子珩刚才察觉到房间有第三个人的气息。
“小花,我的事你就放心好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的病。”昭华回过神,就听见莫子珩说,“师傅飞鸽传书于我,说雪莲已经采摘回来了,还在运送的路上。你的毒五个月后才显现严重性,不过那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了。”顿了顿,他问:“小花,你最近有掉发、吐血,和感到疲困乏力么?”
昭华钻进被子里,淡淡的说:“没有。”
莫子珩似舒了一口气,“没有就好,那几种症状是毒重的前兆,若是再拖延,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他看向床上躺着的昭华,眼神柔情,“不过好在,你除了爱睡觉,其他都没有事。”
昭华把被子盖过头,只说了句嗯。
漫漫长夜,昭华未曾合过眼,确定四周没了动静,便两手抓着被角,从里边探出个头来,看着在地上熟睡的莫子珩。
亘越的话尤徘徊脑海,挥之不去。
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户撒下来,给莫子珩的五官更添了几分安静温柔。
有那么几秒,昭华觉得他像个人。
像谁?她却想不起来,只出现了模糊至极的人影,也不知道是谁。
“小花……”莫子珩侧了个身,即使在睡梦中,仍惦记着她。
昭华生平第一次感到迷茫。
这孩子小时候极为黏她,长大后她不得不承认,他对自己很好,虽然她知道这孩子对自己的感情关于风月。
这孩子很乖,很听话。他会做菜给她吃,会在她生病时照顾自己,会给她运功疗伤,即使这样会消耗他的修为。
若他因自己而受到牵连,自己死了没事,万一他被亘越算计,出了事,那么她是不是……罪大恶极?
她性子本傲,可这数万年来,她第一次犹豫、迟疑和怀疑自己。
怀疑自己有些事,她是否做错了。
“……!”昭华突然来了呕吐感,喉咙那股腥味上涌,她用手连忙捂住嘴,吐了出来,张开一看,竟是呕的血出来。
这血比上次的还黑了些,似乎在提醒她自己体内的毒更深了一层。
她变作凡人前残留的一丝神息也抵挡不住那奇毒腐蚀身体,现在那毒竟是提前出现了症状。
她又想起先前紫虚仙人跟她说的几番话。
助他得道成仙……
昭华看着吐出来的红黑色的血,眼眸晦暗不明。
看来,她得做出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