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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泪落浮生三千尘 小雾煮青梅 5340 2024-07-10 14:04

  “祁坔事毕,难得到你这里转转。”

  南宫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白泽抬头看去,轻笑着道:

  “许久不见你,一来就是我开酒的时候。”

  说着从袖中又化出一个白玉杯,将酒斟满了递过去。

  南宫辰在亭中落坐,深深吸一口酒香,十分满足地长叹一口气,

  “白泽兄这酒可真是叫我惦念许久,无奈何处都寻不来这种味道。”

  白泽闻言,看了眼远处的花林,思索着道:

  “明年海棠花开,我倒是可以酿上一些,到时你取了回府便是。”

  南宫辰眼中一亮,朗笑着应声,

  “如此甚好!”

  说罢转眸看他,轻笑着说道:

  “海棠酿酒,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贤王没听过的多了,不在这一个。”

  白泽饮酒打趣,后者失笑连连。

  “祁坔百姓归降,现今已无祁坔,只有重南附属之国,兰国。如此政绩,足够若儿在朝中站稳,白泽兄为此筹谋,南宫辰感激不尽。”

  美酒饮下,南宫辰正色道。

  白泽不语,只拿酒杯微举,缓缓将酒饮尽。

  “听闻。。的公主对你甚是有意,几次三番想做帝君夫人?”

  南宫辰想到今日听到的流言,不由提起来打趣。

  白泽听此眉头一皱,似乎颇为苦恼,南宫辰鲜少见他这种表情,不由露出几分兴味。

  “使团何时离开?”

  “估摸两日后便该启程。”

  方回答了他的问题,瞥见远处鬼鬼祟祟蹭进来的人,挑眉笑道:

  “这样坚持不懈的姑娘,可真是不多见。”

  白泽闻言转头看去,正看见拱桥下直直看过来的人,眉头又是不自觉一皱。

  “见过帝君。”

  勒苏纳未料白泽就在园中,索性直接走上前,扶肩垂首一礼,又将手中食盒递了过去,

  “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不知合不合帝君胃口,望帝君一试。”

  白泽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直将勒苏纳看的脸上火热,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白泽摇头,收回视线,一边倒酒一边说道:

  “公主脸上自然没有东西,可本君脸上亦没有东西,公主究竟缘何一直盯着不放?”

  这话让勒苏纳一愣,随即通红了一张俏脸,眸中含了泪花,很是无地自容。

  南宫辰虽被她从头到尾的忽视了,却也不免暗道白泽也太不怜香惜玉,分明一个美人,叫人家如此尴尬。

  “帝君说笑了……莫要拿我寻开心。”

  声音发飘的人勉强说了一句话搪塞,白泽却不让她铺这层台阶,

  “本君心情欠佳时从不与人开玩笑,一不小心,就让那人成了笑话。”

  “我……”

  勒苏纳着急的眼泪都下来了,她从未有机会与这人说过话,只见他同那女皇说话是轻笑温柔,怎的同自己就是这般不留情面的态度。

  “这是。。公主罢,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南宫辰好心打断两人的对话,他实在看不惯女子落泪。

  “正是,公子是?”

  勒苏纳急忙拭去眼角的泪,转身看向他问道。

  “重南贤王,幸会勒苏纳公主。”

  “原来是贤王,多有冒犯。”

  礼数周到,态度谦谨,南宫辰欣赏地点头,挥手道:

  “公主不必多礼,请坐。”

  勒苏纳又是一礼,

  “多谢王爷。”

  “公主在重南住的可还习惯?”

  一边寒暄着,一边将食盒打开,里面的点心晶莹剔透,是包了不同馅料的水晶团子。

  挑眉一笑,南宫辰赞赏道:

  “公主学做的这道点心,可是地道的很呐。”

  勒苏纳垂首,

  “王爷谬赞,不过是学了个形貌。”

  白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捏起一个团子放进口中,仔细咀嚼后十分真诚地赞赏,

  “好手艺。”

  勒苏纳总算露出笑容,偷眼瞥向白泽,见他没有伸手的意思,不由失落。

  南宫辰视线在两人身上打量一圈,勾着嘴角笑问一脸冷然的人,

  “你不尝尝?”

  白泽酒杯已至嘴边,听了他的话不由瞥过去,眸子在他身上扫几圈——不要给我找多余的麻烦。

  南宫辰会意一笑,挑眉看向垂眸不语的勒苏纳,心中实在敬佩——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也罢了,在得不到回应后还能这么坚持。

  勒苏纳此时也觉得自己尴尬,正想着要如何开口离开,却在抬眼时瞥见远处走来一个人。

  白色裙袍与身边这人的相得益彰,简单束起的发髻,长发半落在身后,温婉淑良。

  “夫君,四哥。”

  南宫初若走近后对二人唤道,见了坐在一旁的勒苏纳也寒暄道:

  “公主也在。”

  白泽这时一改古井寒潭般的面容,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声音清润,

  “做了什么?”

  “自然是你会喜欢的东西。”

  勒苏纳看着他们二人,神色黯淡间也不由打眼看过去。

  待秋岚将食盒打开,一碟蜜渍果食便露出来,在光线中晶莹软嫩,让人看了很有胃口,尤其是上面的糖渍,从果食内里渗出来,只看着便是满满的糖分。

  这正是到了白泽的舌尖喜好上,眼中一亮,抬手捏了一颗,酸甜爽口,果肉软糯。

  “梅子。”

  南宫初若很是满意,点头笑道:

  “正是。”

  南宫辰忍不住也尝了一颗,大为赞叹,

  “陛下竟有如此手艺,青梅去酸涩,甜中带酸恰是爽口。”

  说话间瞥见垂眸不语的人,眼睛一转不经意般说道:

  “陛下洗手作羹汤,也就是帝君有这样大的面子。”

  这话让勒苏纳更是无地自容,南宫初若倒是脸热的很,带了几分女子的羞怯嗔怪,

  “四哥莫要取笑我,若四哥何时想吃,定然是随时可以做的。”

  “此言当真?”

  挑眉笑问一句,南宫辰心情甚好地捏着青梅往嘴里塞。

  瞪他一眼,南宫初若坐到白泽身边,轻声回答道:

  “自然一言九鼎。”

  “那个,小女离开已久,皇兄若寻不到我定要斥责,这便告辞。”

  勒苏纳起身,微垂下颌开口说道。

  本是她兴冲冲来这里,此时却深觉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与其在自己尴尬,不如离开的好。

  南宫初若心中却舒服了不少,连忙爽快应声:

  “既如此便不留公主。”

  转头对秋岚吩咐道:

  “送公主出去。”

  待人走远南宫辰才清了清嗓子,点了点桌上另一盘吃食道,

  “看你们两个也是不会吃的,不如我带回去,省的糟蹋了粮食。”

  一边说一边起身,手上果真将瓷碟端起,转身向亭外走开,将出水榭时停住,转头说了一句,

  “使团这两日便出宫,此间山高水远,有些执念怕是有增无减,卯足了劲最后一搏,你们二人还是多留意些。”

  南宫初若闻言皱眉,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四哥放心。”

  送南宫辰离开,视线再度落回亭中时,却发现那人仍抱着那梅子不撒手。再看碟中,已然过半。

  “这梅子让你如此爱不释手,便唤作指尖梅如何?”

  看着看着心中生出如此想法,便说出来询问白泽的看法。

  闻言白泽抬头,手上正要向碟中伸的动作一顿,凝眸思索片刻后轻笑,

  “甚好。”

  相视一笑,南宫初若坐回桌前,自己拾起一颗放进嘴里。

  很甜,这是她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手艺。以前不是没有做过,却从未有哪次,像此时尝到的这般甜,仿佛蜜糖倾倒在口中。

  两日后使团将离京,南宫初若设夜宴为其践行,朝堂正三品以上京官被邀入席。

  坐在高位上,南宫初若暗自思量着,这几日长歌宫倒是清净。视线落到身侧——除了这人总念叨着吃梅子。

  不过心中属意,她乐得亲自洗手作羹汤。

  瞥向下首难得乖顺安静的女子,南宫初若实在不知她是知难而退,还是像四哥若说的那般,在离京前会放手一搏,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来。

  “吃菜。”

  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面前一双筷子已然伸了过来,碟中多了一道果仁菠菜。

  回神后望过去,便见白泽好笑的看着她,出声问道:

  “在想什么呢,如此专注?”

  脸生红云,南宫初若心虚地笑笑,

  “没有。”

  在想有人是不是还对你图谋不轨,这话难道要我说给你?

  “既如此便多吃些,你未怎么动筷。”

  “好。”

  低声应下,利落地将碟中的菜吃完,垂眸浅笑。

  “女皇陛下设宴为臣使践行,实在厚爱,勒秋先干为敬!”

  酒过中旬,勒秋起身敬酒。

  “王子客气,国之邦交实为共同繁荣之大事。酒中有意,朕敬王子。”

  南宫初若举杯,将酒一饮而尽。勒秋本是马背上长大,喝酒以碗,数坛作论的豪迈性子,酒盏对他而言虽不够爽快,却也只得入乡随俗,高声一笑,

  “女皇陛下请!”

  “请。”

  勒苏纳面色平淡地端起酒杯,兀自饮下入口清甜,回味苦涩的冷冽酒液。视线始终垂落在席案上,连多余的眼光都未瞟向高处。这样的举动与她之前几乎传遍皇宫的所作所为判若两人,似乎那个不顾自己公主颜面一再纠缠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南宫初若心中生疑,她虽乐得没有人骚扰她的帝君,可勒苏纳给她的感觉,着实有种暴风雨前的平静的感觉,让她总安不下心来。

  一夜觥筹交错,一夜神思游走,宴席已至尾声。

  而南宫初若原本狐疑的心思,在散场时终于达到了顶峰。他们本应从大殿中出去直接回长歌宫,白泽却不知为何突然停下了脚步,在殿外月廊中径自将自己站成了一座冷白的雕像。

  南宫初若诧异的回头,轻声询问道:

  “夫君?”

  白泽却是保持近乎僵立的动作不动,就那么盯着不知名的某处,似乎出神一般。

  可南宫初若就是从他的状态中一眼看出不对,眸子倏然紧缩,连忙搀上他的手臂。果然,触手所及的身体正微微颤抖,连慌忙见摸到的那只手都是一闪而过却无法忽视的冷然。

  不动声色地承担了白泽的重量,步伐略显阻滞却拼力保持不易引人察觉地将他带到转廊后。

  她只一心焦急于白泽的状态,却没有看到,在陆续离开的众人中,一道通悉一切的视线在下月廊时,向转角出轻轻地瞥了一眼。

  “在看什么?”

  身后跟随的男子轻声问道,勒苏纳收回视线,眼角轻柔地弯起一个弧度,轻飘飘地笑道:

  “没什么,我们走罢,兄长。”

  勒秋点头应下,目光却在前面的人身上打量一番——他这皇妹向来不是个懂的收敛的性子,前些日子不听劝告总是狗皮膏药似的缠在那位帝君身边。一点不知顾忌颜面,他甚至想派人将她打晕了绑回去,免得在这里让重南之人笑话。

  这两日也不知是怎的,他这皇妹竟然消停了不少,整日呆在使宫像那些闺阁女子一般。倒是让勒秋省心的同时不由暗自担忧,生怕她这表象之下藏了暗流,一个不防给他来个滔天巨浪。

  “呃……”

  白泽缓过一口气,总算站直了身子,对一脸焦急的南宫初若投以安心的目光,声音却出卖了他的状态。

  “先回寝宫……”

  南宫初若心中惊骇,当日他中自己一箭,蒙汗药对他来说就如同毒药,虽不致命却有极大的副作用。

  此时他这样子,分明……是中毒了!

  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吩咐秋岚去迎御撵,自己则挽上白泽的手臂,将自己全部的力气借给对方。

  待回到寝殿,秋岚将门关上的瞬间,白泽便一个踉跄,猛然吐出一口血。

  “夫君!”

  南宫初若大骇,惊呼出声。

  “你是不是中毒了?!”

  白泽此时竟还有心思夸赞她的敏锐,勉强笑道:

  “若儿竟是这样聪明,倒不用我说了。”

  南宫初若气闷,一边担忧他的伤势,一边飞快地思索究竟是何人敢这样大胆,给帝君下毒?!

  白泽的声音幽然响起,让她瞪大了眸子,

  “若儿心中疑虑,自然有人会解答。”

  “夫君何意?你知道下毒之人是谁?”

  白泽却只抽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在她又皱起来的眉和担忧的视线中说道:

  “若儿不如将为夫扶去榻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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