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执摇头。
“我娘一直对我很好,我三四岁,只有片段记忆的时候,就只记得她常常昏倒,常常在我父亲的墓前哭,再有就是——她会在清醒的是,用刀架在我脖子上。”
“是要··杀掉你?”
施禾除却笑着点头外,只有继续说道,“我只记得她留着眼泪问我,为什么会生下我。可是后来,我被那些男人侮辱的时候,也在想,为什么我会被生下来。
可是有什么用呢?
为什么会生下我,为什么不会生下我我都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就只有她在昏迷时说出的故事而已。
于是,我之所以站在这里听苏前辈您说过去的事儿,只是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
“即使如此,那就听我说完吧?”
“不用了。”施禾后退半步,裙裾轻轻晃动像是被风舞起来的那样。
“那也不过是方才的想法了,我··我有些害怕这之后的事情,还是不听了。”
“怕?你在怕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怕什么,怕真相?”施禾这样说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找到什么理由一样支起身子笑道,“况且,我现在是将死之人,告诉我过去的事情,有什么用呢?”
现在我是将死之人,告诉我过去的事,又有什么用呢?
有用的吧?
“不,是有用的。”
我在心底默念着,就不由的说出口,如此才反应过来,幻境中的施禾听不到我说话。
独孤幽问我,“怎么了?”
我瞧他一眼,问道,“你说,施禾在怕什么??”
独孤幽回我一眼,又转头过去说,“你自己明明有了答案,就不用问我了。”
“我想听你说。”
良久,他才说道,“恐怕,杀掉施禾父亲的,就是独孤玄渊的师傅。”
他与我的结论一样,我却没有得到满足,反而是一种失落堵在心里,我又问,“是因为竹子么?”
“恩。”
继续来说幻境中的故事吧。
施禾如此问了苏执,苏执也没有立刻回答,就如同独孤幽那样沉思了好久才说,“没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倘若有一天,我是说,倘若有一天,玄渊拿着指骨去救你的时候,你不要接受。”
这话来的实在残忍,又让施禾捉摸不透,喉咙之间竟然忍不住发出一声质疑。
苏执摇摇头,“你要记得,倘若,玄渊最终选择了你,那不是出于爱你,而是愧疚。这样的愧疚,你愿意接受么?”
费了好半天的劲,我才终于理清了来龙去脉。
苏执说了这么多,是为了说这个。
“为什么?”
施禾依旧在笑,只不过眼眶里满是泪花,“凭什么?”
“救了你,灵儿怎么办?灵儿,灵儿是玄渊救命恩人的女儿啊!若玄渊救了你,他对灵儿,恐怕只有愧疚了。”
苏执七十岁。
说话带着无比的恳切,只是这恳切在我看来都恶心至极。
施禾的眼泪到底是落了下来,落在地上,我好似听到了‘啪嗒’两声。
“苏老这样有些强人所难了。”施禾抹掉眼泪,“你看得出我喜欢玄渊对吧。”
苏执点头。
“那你觉得,若他来找我,我可以拒绝么?我能么?”
苏执摇头。
“于是,苏老您实在强人所难了。”施禾转身,再度摸了下眼睛,“我从未奢望过他会喜欢我,可若我看到他向我走来一步,就算我瘫痪在地,也要爬向他。”
于此,施禾大步离开,那青白色的裙摆现在我看,像极了落在水面的梨花,一步荡出一个圈,满是坚定。
我实实在在的知道,独孤玄渊倘若拿着掌骨香来救她,将是为数不多能诱惑他的,就算施禾现在答应了苏执,我也不认为这一天发生的时候,施禾可以信守承诺。
我不由得看向独孤幽。
想来,我与墨先生的约定,勉强可以算作诱惑到墨先生的东西。
随月生也好说,他未曾告诉我我也知道,他早就想要报仇了。
柳青岑我不知道,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也不会有什么远大的报复。
唯有独孤幽。
我一时间想不到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的。
“怎么?”他朝我看过来,从坚毅思索着的侧脸转过来倒成了清淡的疑惑。
“我在想,若你的那位故人复活过来,能否成为诱惑到你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