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对那几个小儿说道,“去,把这个药丸放在里屋的大锅里,半个时辰之后,再将屋里大锅的药水分在外屋的锅里,一锅分一勺,听到了么?”
方才指挥他的小儿问道,“分完之后呢?他们就好了么?”
“分完之后再等半个时辰,把锅里的药水喂给病人,蠢货么你?不喝下去怎么治病??”
“喝完之后呢?就好了么?”那小儿不依不饶的追问
“每天喝一次,喝三天就好了!快点去!”
说到最后,随月生的声音已经大了许多,明显是不耐烦了。
那些小儿立刻惊喜起来,拿过药丸兴冲冲的去了里屋里头。
本以为这样就结束的时候,随月生又转过来头问我,“这样是不是可以走了?”
“唔···倒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若没有效果,我这样走了,过几天会不会说,渊北染瘟疫···”
他瞪我一眼,也不说话当做妥协,转身往里屋去了,我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好像很讨厌这个地方?”
“我只是想要快点找到东西。”他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冷冷的说道。
进来舀药水的小女孩搭话道,“叔叔你们要找什么?”
“小孩子不要插嘴。”
明明是叫人家闭嘴了,随月生又继续吩咐道,“对了,你在去舀一小杯药,喂给大奎。”
“不是说要半个时辰?”
“快去!”
“好!”
虽然随月生全程都处于‘你这个小孩好烦人啊’、‘你能不能不要问这么多’的情绪里,那小儿却丝毫不怕,我便在一边托腮笑问,“你和小孩还蛮合得来呢。”
“小孩子什么的,都很麻烦的。”
“没有啊~我就觉得还挺可爱的。”
他若有所思的打量我,然后说道,“在我看来,你也是小孩子。”
“嘁。”丢给他一个白眼。
“不过,你觉得独孤幽这个人怎么样?”我不经意的问道。
“什么怎么样?”
我不晓得如何解释,就依照心里没理清的想法,说道:“就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有些熟悉。”
他看我第一眼,便是看愣了,我能明白我并非出落仙女,除却性格活泼一些,也就是复活一次的身份较为特殊。
不过,他不是因为我的后者,我也没有好看到让他看愣,所以他看我发愣,必然是有些原因的。
而我这稍许的观察,直觉他举手投足,行为处事都颇是熟悉,特别是那种淡然和老道,让我觉得必然是见过这类人的。
“这个人和墨雨烟那个女人有点像。”
“不食人间烟火?好看?淡然?说实话,我也觉得他和墨先生很像的。”
我晓得他讨厌墨先生,夸到后来,发觉他越发冷漠的眸子。我的声音才渐弱了下去,可是,谁让我想起来的都是好处?
他转过眸子说道,“心机。搞不好,独孤幽都不是他的真名。”
“为什么这样说?”
“他说故人于此地有些渊源。可渊北能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除去常年不化的积雪,就剩下人了。自然不会是这些村民吧?难道是墨雨烟那个女人?还是和柳青岑那个笨蛋?反正他和我没有关系。”
墨先生是三千年前的人,而且从不下山,和独孤幽的确够不上关系。柳青岑每每下山都要和我说山下趣闻,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个‘能够被人追杀级别’的富贵朋友,所以关系不大,老妖怪和墨先生等级一样,所以两个人也够不上关系。
我慢慢点着头说道,“好像,的确是这样。”
随月生见我相信,才继续道,“而且,我说这蛊可能是为了杀他时,他什么反应?先说自己家族势力并不大,转头又说可能家中已被牵连。便是说明,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家中势力都有对头。”
随月生说的有理有据,我一面点头,一面学着他托起下巴叹息,只觉这些好看的人莫不是都身份复杂,随月生也是,墨先生也是,现在独孤幽也是。
“莫不是你喜欢他?”
唔,这点的话,我认真思索道,“我倒是不否认这一点,只是这喜欢并非男女之间的喜欢,而是欣赏的喜欢。毕竟我槐十三可是极具理性的人,帅是帅,喜欢是喜欢,但若性格不合,我也绝不会怎样的。”
末了我补充道,“只是,我没觉得性格有多不合适而已,嘿嘿。”
那些小女儿方才还掰着指头数数,突然抬起头看着我说道,“姐姐你笑的好似我们村口的花儿。”
“嘿,我说你这小儿,明明是夸我,总觉有些不对呢。”我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看没什么不对,他们村口的冬菊快要败了而已。”
“老妖怪你···”
“啊!大奎好像好了!”
可恶!!老妖怪!你给我等着!!顾不得现在找他算账,急冲冲的赶去我们方才去大奎身边,果然看到他正缓缓醒过来,面上也不如初到这里时候的苍白,虽不至于红润,至少缓解是看得出来的。
在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那至少,这间屋子里的六十多个人是有救了。
隋月生慢慢点着头,斥轰那些小儿道,“差不多了,你们去把里屋大锅里的药分到其他锅里,一勺就行。”
“嘿!小心点你!被别洒了,洒自己烫的是自己,听到了没!”
“一勺也就半碗,你端一碗去哪里?”
“一勺是半碗!他端一碗,你倒好,药水就盖了碗底?”
末了朝我看过来嘟嘟囔囔的骂道,“小孩子真是麻烦。”
我一听便不乐意,“你是不是指桑骂槐的说我麻烦?”
他冷哼一下,“我说的是小孩子,你是小孩子?”
唔!!
这家伙!
明显他方才说我是像是小孩儿,现在却说这样说,分明实在暗地里骂我!
“生气也没用。”他得逞的笑起来,然后伸手指着四周说道,“你看,病都给你医好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哥哥姐姐,你们要走了么?”
这小女孩我印象很深,就是方才我揉她头发的那个,扎着冲天鬏,和隋月生十分合得来,大抵是五六岁的小女孩,活泼可爱,便是她最初十分担心大奎的。
我帮她理好散乱在眼前的发丝柔声说道,“对呀,姐姐要走咯,去城里~喝了这位叔叔的药,你的家人和快就醒了哦~”
“喂,你说谁是叔叔?”
我也得意的冲他一笑,才不理他的质问,继续对那小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奎七安~”
一边的小儿插话道,“叫她七奎就成,我们这一辈儿里,她是最小的,排名第七,所以叫做七奎。她哥哥是我们中间最大的,所以叫做大奎。”
我们看向她,她点点头说,“是这样的呢。”
“好~那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的父母哦,我们就先走了~”
“姐姐路上小心哦~”
“嗯呢~”
“哥哥也是哦~”
隋月生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摆摆手,才与我一同走出那间屋子。兴许是里头太暖和,我这是下山一来第一次感觉到风的存在。
若有风应该会冷才对吧?
可我又感觉不到冷,旋即伸个懒腰,意气风发的朝着南方说道,“人间~我来了。”
如此我们一直走到百茗渊的时候,隋月生站定问道,“草药你拿了么?”
“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