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谁,你也过来坐下吧。”千云公主看着苗羽羽在不远处越走越慢,进退两难的样子,主动招呼。
“嗯,我来了。”苗羽羽赶紧顺着台阶下了。
回到座位上,苗羽羽乖巧地把杯子递给了千云公主,然后望了一眼平泽,得到了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这才放松下来,拿起了自己手边的可乐。
千云公主深吸了口气,开始娓娓道来。
“差不多是一千年前吧,我记得那时候龙族已经基本不在人间行走了,也就是因为这样,失去龙族帮助的人族,尽管一直在努力寻找新的方式将生活过得更好,却依然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特别是滨水地区,没有龙族帮助的渔业迎来了寒冬,许多以打渔为生的人们甚至很难实现一家人的果腹。”
“那时我还小,那是我第一次和姐妹们去人间。你知道的,我们天族不像你们龙族,我们从古至今都是不愿意和人族过多接触的,特别是像我这样年纪的公主,如果不是我生性爱热闹,姐姐妹妹们又愿意陪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去人间。”
“可谁知道呢,就这一次,居然把我的近千年都蹉跎在了人间。”
千云公主缀了一口茶,然后望着杯中舒展的菊花,可苗羽羽知道,她的目光所及和心中所想差之千里。
“你看这茶,我们天族是没有这些东西的,我们没有什么清热解毒的需要,所以不会去千方百计琢磨这些药理毒理,就像我们天族之人,拥有的太多,所以不知道还有人为达目的可以如此卑劣。”
苗羽羽沉默了,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和人族有关的人,她觉得膝盖深深地中了一箭。
“我们第一次到人间,就到了这美丽的洱海边,即使从天上望下,这洱海也算得上壮美。”
千云公主开始娓娓道来,平静的语气仿佛一切都已被她放下,可苗羽羽知道,就像洱海的湖面,平静只是她的表象,而其深处的暗流涌动才是真实。
“可当我们走在洱海边,耳边,眼前,却不是美好的场景。渔民们衣着褴褛,瘦骨嶙峋,我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原本雀跃的心情也荡然无存。”
“再走到附近的渔村,看到嗷嗷待哺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可孩子的母亲却因为营养不良没有奶水,自己都无法吃饱,只能抱着孩子安慰着;老人家们因为原本就没有了劳动力,甚至不能去打渔获得一点少的可怜的食物,饿得躺在床上路都走不动……”
“我和姐妹们为这些人族的遭遇感到同情,却又深知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做了短暂的停留便匆匆回到天上。没过多久,大家都把这件事渐渐淡忘了,可我却一直放不下。”
“我寻遍了天宫,问了许多天族的老人,是否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到他们,他们总是朝着我摇头,不知道是没有还是不愿意说,我现在想来,他们只是希望我不要过多插手人族的事情吧。”
“可那时候的我年少气盛,心之所向必达之,哪里会过多地去想别人是什么意思,一个人无法回答,我就再去寻别人,我坚信堂堂天族,必然有法子可以扶济苍生。”
“终于有一天,我在天宫的荷花池边遇到了一个小仙童,他正一本正经地往池子里捞着鲤鱼,聚精会神的样子仿佛在干什么大事。望着他天真活泼的样子,我被人族的事揪着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些,于是我走到他的身边,想看看他的战绩。”
“当我走上前去,只看到他手边的一只小桶,里面已经有不少小鲤鱼了,我心中十分好奇,因为有时我和姐妹们也曾在这池子里捞过锦鲤,深知这池中的鱼儿活络得不行,不禁打听起他捞鱼的法子。”
“那小仙童也不隐瞒,指了指水中的明镜,向我解释。原来他就是用这面宝镜照亮了这荷花池,因为宝镜从池底散发着光芒,所以那些小鱼儿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捕鱼也变得方便不已。”
说到这儿,千云公主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后来你们肯定也猜得到,为了帮助人族的所谓的‘无辜’百姓,我取了仙界的宝镜来到人间,将宝镜置于洱海之中,得了宝镜的光辉,人们欢呼雀跃,捕鱼变得轻松起来,大家也可以吃饱饭了,生活状态渐渐好转,仿佛又回到人龙两族和谐相处的那时候。”
“一时间,洱海边的居民自认为蒙受了我的庇佑,纷纷为我建造寺庙供奉瞻仰,唤我做‘仙子’,而我在这段时间里与他们相处结交,深以为大家已经相处得犹如朋友一般,所以也常常来这洱海边活动游玩。”
“时间长了,天宫的小姐妹纷纷开始劝我,不要留恋人间,虽然我于人间有恩,但毕竟不是同族,我们天族之人本来就不应该与人族过多交往,再这样下去,她们都担心会给我带来麻烦。”
“可那时候的我怎么会听的进呢,人们对我正当盛情,我自己又年少无知,不懂盈满则亏的道理,只是打着哈哈敷衍了姐妹们,还是依旧我行我素地在人间天界频繁行走。”
“因为我的天族身份,于他们来说便是神,他们常常来我面前求愿,而我也总是千方百计帮他们实现。有人生重病没有钱医治,我便深夜下湖寻了上好的珍珠给他典当;有人读书不顺,屡屡名落孙山,我便踏过千里去京城取了最好的文集资料;有些小姑娘愁着自己长相不美,难觅如意郎君,我便去天宫拿了仙草助她焕颜塑身。”
“如此种种,我自认为对他们一片赤诚,襄助之时也是不遗余力,可渐渐地,我走在街上,人们却开始对我侧目,甚至议论纷纷,一开始他们忌着我的身份还不敢在我面前搬弄,后来慢慢地有些声音就传入了我的耳朵。”
“那群忘恩负义的愚民,说我吝啬的也有,明明天宫那么多至宝,却送什么珍珠,还不是视人命如草芥;有人说我虚伪,明明可以用法术在考场上为他添些神来之笔,却硬是那几本破文集来寒碜人;还有的说我仗着自己容颜无双,实则心胸狭隘,取得那些仙草至多只能祛痘减肥,还不是不愿让别人美过自己......”
“当这些风言风语传到我的耳朵,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来自这群我一直以来自以为是朋友的人,他们毫无顾忌地向我索取,我也乐于帮助,可为什么到头来却换来了这样偏颇的摘指,当初我为他们寻来宝镜时他们崇拜和感激的眼神仿佛还在我眼前,可我却无法将其与他们现在这副嘴脸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