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比武,已两日有余。
龙城内正是深秋时节,满街的红枫,煞是好看。
长云天在这镇国将军府已是百无聊赖,遂偷身前往龙城最大的酒堡,龙枫岭游玩。
所谓龙枫,亦有传言,说这枫岭中,盘着一只巨龙。龙眼如火,身长百里,口吐人言。更有甚者,说这巨龙,能幻化为人形。枫岭中盛产一种名为凝魂的草,用此草酿酒,莫说是人,就连神兽,喝了也能凝神静气,说不定,还能突破修为。
作为龙城最高统治者,龙家自然把酒堡设到了这里。可凝魂草酿酒极为艰难,耗费人力物力巨大,往往1吨草,才能酿几滴酒。所以除了龙家家主,以及几位公子,无人可享。
长云天飞身来此,寻觅早已闻到的酒香。
他越走越远,不觉来到枫林深处,忽见一片开阔地,一棵深入云霄的枫树遮天蔽日,树下一年轻男子时而吹箫,时而舞萧,难得是这萧只有一柄,舞萧时却萧声不断,重峦叠影连绵不绝,初闻箫声清风拂面,雨声叮铃,雨过却又如大军厮杀,金戈铁马,惨叫不绝。再看那人,锦冠玉袍,春风拂面三分暖,冷月含霜半日寒。
端的一个绝妙的人。
“嗯?!谁?!”箫声立停,吹箫的男子皱眉。
“你能看见我?!”云长天有些惊诧,这四海八荒,能看穿他隐身术的,屈指可数。
“你不也能看见我,还能听见我吹箫么......”龙一亦有些惊诧,千百年来,龙枫岭上均有传言,有一只通体深红的龙,口吐人言,幻化人形。但无人得以见得。
如今,这小子竟然能看得见它。
“咳咳......敢问兄台,这哪里有酒么?”
“酒?!”龙一乐极,“我家多得是!”
最终,这一人一龙,行至一瀑布下。
“哇,这瀑布酒做的......周围这些,全都是凝神草吧!”长云天有些恍惚,肚子里的酒虫抓得他心痒痒,顾不得多少,他就俯身喝了够。
“哎?!那是我......”龙一摇了摇头,嘀咕道,“洗澡的地方。”
可云长天已经醉了,哪里听得到这点。这凝神草酿的酒,就是神仙,也是一口就醉。
“龙一!龙一!”龙枫岭的上空,早已有三位仙人等候,“走吧,天君还等得急呢!”
龙一从瀑布后面的洞里,抱出个蛋放在长云天身旁,两行泪就下来了。“兄台,还望你好好待它。”遂又传授心法,最后的吩咐,于长云天的神识。
朝他鞠了一躬后,大声呕哭,“一叶三秋景,佳人可再回?孩子,你就叫三秋吧......”
转身,再无踪迹。
约莫一刻钟,长云天就醒了,其实他根本没醉。笑话,他堂堂天枢阁阁主,这四海八荒修为最高的人,足以媲美天君。怎么可能醉倒。只不过,他想不到的是,这......居然是......洗澡水......
要不是为了那小妮子,他可不要装什么天枢阁阁主的儿子。天界皆知,天枢阁阁主,从未成亲,哪里来的儿子。虽说他今年九百九十九岁,但在天界亦是青年,并且还是才俊。
只是,只是他怕吓坏那个妮子。
这联合众天枢弟子编的谎,都让他脸红。
只是,这素来与他不太登对的天君,召集这只红龙做什么。看那样子,红龙此去凶险至极,所以才把这只龙蛋托付于他。
看来这,天上人间,四海八荒,又要不太平了。
长云天,得了龙蛋之后,又查探了一番神识。
这一查,可了不得。原来这红龙,可不是普通的龙。自上古神魔大战之后,龙本就稀少起来,何况是神龙。据传,神龙有看清一切本质之能力,炼化一切草木之手段。
“难怪!竟能看穿我的隐身术,炼化这么多的凝魂草......”
神识中还有一段回忆,说的是这龙一,与一只普通龙相亲相爱,最终触及天规的事。由于神龙稀少,与普通的龙产下后代,后导致血统不纯正。并且,神龙的一生,只能得一个儿女。故,这世间的神龙越来越少,天君为了稳定自身在天界的地位,才有此一幕。
很少有人知道,天君也是头修为极高的神龙。只是......
长云天只觉得心口一阵隐痛,竟被龙一的痛苦影响了神识。
与龙一相爱的女子,后来,后来,竟被杀了。龙一赶到的时候,她还有口气。
“一,剖开我的......肚子......救救......我们的孩子!”
龙一悲怄,哭声惊动天地。那时候,龙枫岭足足下了三个月的暴雨,汇入不远处的归江,眼见这足足宽百里的江面,快要溢出来。一老龙前来劝道,“神龙啊,请节哀,您如此下去,会祸及百姓的啊。”
龙一听罢,抱着妻子的尸体,以及他亲手剖出的,血淋淋的龙蛋,入了这龙城的枫岭,设下结界。一呆,就是三百年。
他日日守护着妻子的冰棺,护着这迟迟不肯出世的孩儿。时常会想起妻子最爱看的红枫,以及他们在无数的深秋季节里,他吹箫,她跳舞的样子。相思成疾,自知时日已无多也。
这一日,天君派遣仙人前来擒他前去。临行前,只想再舞一次箫。那三位仙人自知不是龙一的对手,也只得在龙枫岭上空等候。
殊不知,长云天闯入。龙一大喜。
自己的孩儿,终于有人托付。天意也。
长云天再查看神识,却没有任何关于这只龙蛋的记载,也不知天君为何要放过龙一的孩儿。
他暗叹世间情这一字,不禁动容。
可时间亦不等人,虽说在结界内一小会儿,人间已是晚上。
他使出神行之术,瞬间便至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我说长云天,这一天你跑哪里去了?”云水站在雕栏拐角处,“找你找得我都烦了......”
“哈哈,你烦一个我看看!”
“长云天你欠揍!”云水嚷嚷,“咦?!你去哪里抱了个蛋?”
“抱蛋......”长云天憋闷。
云水凑上前来,想仔细瞧瞧。
鹅蛋脸,长长的,微卷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眼睛。高鼻,还有,粉唇。
长云天的心,仿佛都快化了。
云水,你知不知道,我亦相思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