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祈跟着应淼四处逛游,把金乌宗的炼器门、丹药门、毒门、御兽门等等门派都看了个遍。
最后,两人在筑基阶层的讲堂后排落座。
这些讲堂分层级开展,都是宗门内公开的课堂,理论上来说,只要想听,就能落座。
但事实是,课堂上常有实战与实践课,修为差距过大的话,就有可能受伤。
应淼不知多久没来过这讲堂了,看着讲台上已经数十年没变过的老师,笑了笑说:“我刚入练气时,就是这位石远闻修士教我的,没想到他这些年也算升迁了,开始讲筑基了!”
明祈点点头,开始认真听讲,从巴掌大的乾坤袋里拿出了拓印玉牌,录下心得和笔记。
应淼本着带他逛逛就离开,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开始学习了。
一时间,她反而不好意思叫他。
毕竟师尊常说:你自己不学就不要影响其他人!
应淼深以为然。
她看着讲台上的石远闻,他总是穿着一身灰灰的衣服,衣角处总有炼丹留下的焦黑。
应淼在自己的眼睛上附加了一层灵力,开始数他又多了几条皱纹。
一、二、三……
好无聊,糟老头子吃什么丹药了,看起来更年轻了。
应淼扭头看着努力做笔记的明祈,明家长公子的相貌是修士中雅俊的一类,若是多笑笑,定能算得上世间难得的风流。
可惜了,他不仅不笑,接触了这么些时间,开口就是文绉绉的礼仪词,着实不懂风雅。
“……讲到修士的规矩,就不得不提到我们金乌宗与凡间的交接处,诸位是不是常常爱去勾栏听曲?或成老饕,尝遍天下美食?”
石远闻一聊起美人美食,台下仿佛炸了锅一样。
“可金乌宗有令,一月只能得四日假期,还得是固定的月初四日,我若在月末闭关,这辈子恐怕都出不去了!”一个修士抱怨道。
“哈哈哈,何不尽快突破金丹?金丹修士可随意进出宗门。”
那个修士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石远闻借此发挥,鼓励筑基的修士,多多修炼……
应淼听得直打哈欠,讲堂再次恢复一片死寂。
明祈停下拓印,看着百无聊赖的应淼,略微犹豫地问道:“应师姐,我觉得石老师讲得不错,虽然听课人数多了些,但确实为凡间修士难以触及的水平,为何大家都……”
应淼扫了一眼前排的修士,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从凡尘中被选拔上来,初入几年勤勤恳恳,日夜不敢休息。如今已过去十几年,修为增长缓慢,自然怠惰。不到金丹,不能出师,便在宗门混日子,寿命到了,便说天赋不好,投胎不顺。修行本是逆天而行,全靠自己啊!”
明祈略微皱眉,想说些什么,但台上的石远闻一声下课,让他硬生生把话憋回去了。
他想着,应淼上课也没带什么,甚至与那些修士一样地打哈欠,为何她就不担心呢?
此时天色渐晚,应淼把他送去今后修行的住处,便找了个灵气丰盈的地方打坐起来。
月才刚下,还未及凌晨,便有修士晨起早练。
一阵阵飘渺的笛声,从应淼打坐的隔壁山头传来。
隔壁山头是音修门,应淼所在的剑修门常常与音修互相切磋。
音修门的一些女修最爱月亮即将消失前的月华之气,可润养乐器。
可月有阴晴圆缺,一个明月当空的夜晚可太难遇上了。
昨晚的月亮还算好,故而在那笛声之后,古琴、古筝、箜篌等乐器之声也纷纷出现。
好不动听。
应淼一向喜欢凑热闹,她找了片竹林,削了一根竹笛,再裹上昂贵的鲛人丝,伪装成一把音修的特殊乐器,御剑飞向音修门。
聚集起来的女音修越来越多,男音修也与之合唱。
应淼落在树丛里,按照吹笛子的样子,摇头晃脑地朝那位月华之气最旺盛的女子走去。
那女子沉醉在乐声之中,根本没有意识到应淼的靠近。
随着一曲完毕,音修之间会互相交流心得和技巧。
应淼脸上带着轻薄的纱巾,姣好的脸庞若隐若现,只留一双温润如水的眼睛,倒映着月光。
她没有去与他人交流,反而独自望着月光,垂落的笛子上,鲛人丝缓缓漾出水纹。
霎时,数对眼睛落在了她身上。
男女都有,不少人打量着她的鲛人丝,这昂贵的丝线一般是作为琴弦省着用的,她却弄了一大块来做装饰。
终于,一位男音修自负地走上前去,在她面前吹奏了一首略微缠绵的《月下丝鸣》。
应淼的眼睛看向他,眸中反射着最后的月华之气,朦胧温婉。
仿佛受到鼓舞一般,男音修吹奏越来越投入,声声柔软婉转,九曲不绝,俨然是一首诉诸爱意的歌谣,还不时与她对视一番。
那双眼睛的注视,就是对他最好的肯定,无需过多的语言。
应淼:乐。
最终,月华之气散去,曲也终了。
不少音修打着哈欠回去补觉,留下的一小部分人围观着“滥竽充数”的应淼,男音修负手上前说:“在下卫振,不知是否有幸结识姑娘?”
“小女子应三水,有礼了。”
应淼看着他手上的八孔紫竹洞箫,矜持点头。
卫振心中大喜,便说:“刚刚看到三水姑娘颇为欣赏我的曲子,我如今有空,想分享一些修行经验,不知姑娘能否给个薄面?”
说着,用他的箫轻轻敲了几下应淼手里的笛子。
虽然乐器之间的碰撞很好听,但应淼怕自己露馅,赶忙把手里的笛子挪远了些。
“姑娘不愿便不愿了,还嫌弃我的笛子么?”
他摆出一幅心碎的模样,让应淼假装的矜持瞬间碎了一地:“什么毛病!身上有油就抹到你的箫里去,还能剩一笔养护乐器的钱!”
说完,又恢复到安静矜持的模样,快到让卫振以为自己眼花了。
“方才有些走神……卫公子你有何事?”
“三水姑娘你刚刚是不是在骂我……”
他迟疑地问。
“并无,你可是听错了?小女子想要与你合奏一曲,如何?”她弯了弯眼睛,带上笑意。
卫振有些迟疑,还是开了腔:“来一曲凤囚凰如何?在下与姑娘,就如那凤与凰。”
“好。”
应淼没等他开始,就叽里呱啦地吹了起来,声音还特别大。
把周围看热闹的音修吵得直皱眉头,离她最近的卫振更是直接捂上耳朵。
“你在干什么!三水姑娘!快停下!”
应淼没有理他,反而一边走一边吹,那些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留下卫振在原地涨红了脸。
“停下!三水姑娘!停下!”
他有些抓狂,于是动手去夺应淼的笛子。
应淼作为剑修,身体素质比这些音修要好上不少,轻轻松松地躲开了他,一身轻功走位骚得很。
随着这笛声的扩散,周围几个门派纷纷起来大骂,到底是谁天还没亮就在吹这么难听的笛子。
炼丹门:“吵死了,我要在你们丹药里下毒!”
炼器门:“隔壁丹药的别下毒,我们扔几个炸弹炸死他们那群吹笛子的!”
御兽门:“关门,放狗。”
炼器门:“怎么阵法门无事发生?他们不觉得吵吗?”
御兽门:“阵师都睡在法阵里,不可能有噪音的!”
一直到差点打起来,应淼抽出御剑迅速脱身。
看着应淼离去的背影,众人才明白,这人根本不是音修,但这锅却让音修背了。
大部分音修已经收起乐器,只能看着应淼的背影干瞪眼。
抓不到应淼,只能抓着那卫振骂,你说你招惹人家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