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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烟雨江南

神司录 明月照见 4510 2024-07-10 14:07

  江南院距徽寒山三百余里,东临蓬洲海,南连画山城,西抱太白湖,北靠徽寒山。

  山水平远清幽,林木深秀清旷。湖沼萦回,自上古便称为“水乡泽国”。

  院设八十一座庭台楼阁,九九之数以合天道。

  自收了苏清明这个小跟班,东方未白也不觉得无趣,一路上苏清明问东问西,东方未白倒也对答如流,似乎在苏清明眼里,东方未白无所不晓,无所不能。

  到了第三日的傍晚时分,他们四人行至江南院的地界。

  江南院虽取名为“院”,但实际相当于一座城那么大了!

  入院之时,苏清明难免无聊,又打开了话匣子:“神医小哥哥,那日你给我吃的是什么灵丹妙药,我现在仍觉得神清气爽,体内似有股淡淡荷香。”

  东方未白得意道:“此丹为‘素心莲子’。”

  苏清明道:“没听说过啊。”

  这时东方未白更加得意了,竖起食指点评道:“当然是我自己研发制作的,仙门百家里只此一间,别无分店!”

  苏清明感叹道:“怪不得一颗五百两黄金呢!神医小哥哥,你一共炼制了多少粒这样的灵丹妙药?”

  东方未白回道:“百八十粒吧!”

  苏清明瞬间惊掉了下巴,惊呼道:“不是吧小哥哥,我还以为这是稀世解毒丹药呢,你竟炼化了近百粒,莫不是要当糖豆吃!”

  东方未白心里默默想到:‘还不是看你好骗!’

  嘴上却一本正经道:“药引是五百年的素心冰莲,待花落去,取其莲子放入清晨收集的露水中,必须是莲叶上的露水,这仅仅只是其中小小一部分,却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万不可大意。年份不够的冰莲是无用的,还需仔细辨别冰莲的品种,不同的年份、品种,作用药效各有区别,加以独有的炼制方法方可成功。”

  紧接着又看向苏清明,道:“现在你说值不值得五百两黄金了?”

  苏清明听罢连连点头,道:“值!值!”

  东方未白夸大其词般将冰莲的年份提前了两三百年,实际上一百年的冰莲既可入药,再加上徽寒山灵气环绕,滋养着各种奇花异草,自是与别处生长的不一样。

  江洛月、唐虞二人走在前面,东方未白和苏清明紧跟其后,前方二人静默不语,尚无交谈,后方二人则喋喋不休,交谈甚欢。

  此时江洛月听得东方未白侃侃而谈,倒也惊了一分。

  原本江洛月以为东方未白是故意借着丹药名义敲竹杠,不曾想却是误会了,现下更是无法评定东方未白心性如何。后又想起自己与东方未白不过识得几日,他人心性又怎是几日便能知晓的?何况人心善变。

  与人之道,莫不真心二字。温柔和善之人,或内心算计颇多;不近人情之人,或内心慷慨热忱。

  事有百态,人有千面,若只通过外在形容去评定一个人的心性,那实在是过于狭隘。

  想至此,江洛月不禁回头看了东方未白一眼,见东方未白正和苏清明介绍着药材药方。

  江洛月暗暗道:“许是我多疑了。”接着转过头继续前行。

  东方未白虽与苏清明交谈着,却也感受到一道目光投来,待他看向江洛月,对方已经回过头。

  东方未白心中不禁发毛,暗想:‘江洛月看我作甚?难不成是被我的美貌吸引住了?’

  待行至主院门,已半个时辰后。

  东方未白看着眼前错落有致、古朴典雅的院落,确实符合第一世家的身份。

  唐虞带了拜帖,入门无碍。

  而东方未白虽是一门之主,却并未收到请帖。

  苏清明是私自跑出家门,自然也无请帖。

  不料院门值守的弟子对苏清明说道:“阁下是否云霄阁公子--苏清明,苏公子?”苏清明疑惑间答了声“是啊。”这弟子又道:“云霄阁阁主嘱咐弟子,见到苏公子,便请您到院中杏花苑休息。”

  “啊~~~”苏清明皱着一张俊脸,口中直嚷着:“惨了!惨了!爹爹到了,定要教训我一番。”

  弟子道:“还请苏公子速速回杏花苑吧。”

  “好吧。”

  苏清明一脸不情愿,同唐虞先行一步进院。

  苏清明临走时向东方未白喊道:“神医小哥哥!明天一早我再去找你!”东方未白微笑回应。

  这时弟子看了看自家的小公子,又看了看东方未白,继而问道:“这位公子是否有请帖?”

  东方未白不曾回答,却看向江洛月,眼神里似是在问:“我哪来的请帖?”

  江洛月只好开口,对着弟子说道:“此人是我的朋友,并无请帖,我自与家主说明,你无需担心。”

  弟子作揖答到:“是!”

  江南院中,小桥曲水流花径,亭榭楼台粼光纹。

  江家家主江梧,年轻时亦是一代翘楚。自江夫人仙逝,便日渐消沉,不问世事。

  后江家长女江洛卿担起重担,江洛川辅佐,才不至于门庭冷落。

  江洛卿是个美丽至极且充满野心和危险的女人。百年前的争位风波,差点让偌大的江氏毁于一旦。一夜之间,这个柔弱文静的女孩瞬间长大,肩负起江氏一门的荣辱兴衰。

  东方未白随着江洛月走了很久,穿过林花草木,来到荷泉小筑。

  江洛月道:“此处幽静,东方兄暂居于此吧。”

  “好。”东方未白并不客气,随即闲逛起来。

  江洛月又道:“我去回禀家姐一声,稍晚些回来。东方兄自便。”

  东方未白伸伸懒腰,随即卧榻休息。

  待江洛月出了荷泉小筑,东方未白的身影亦随之不见。

  是夜,云昭却带着萧闲悄悄溜进了江南院。

  原来,自那次桂树下长谈,云昭便已经到了玄天道府。她听从云晚的嘱咐,带着萧闲一路南下,来到了江南院。

  某处屋檐上。

  萧闲:“小姨,咱们为什么偷偷摸摸的进来。”

  云昭竖了食指在嘴边:“嘘。”

  压声道:“小祖宗,咱们没有拜帖哇,大门进不来。姐姐嘱我带你寻萧神凤,暂且悄悄溜进来,探探情况。”

  萧闲道:“为什么来这里寻父亲,这里是江氏,父亲与江氏有什么关系吗?”

  云昭道:“要说关系么,大概只有邻居关系吧。江南院西抱太白湖,而太白湖的主人就是你爹。”

  萧闲听了若有所思,淡淡回道:“哦。”又问道:“为何不直接去太白湖找他?”

  云昭回道:“姐姐只说到江南院寻你爹,并未提及太白湖。”

  萧闲不在说话,静静看着夜幕。

  碧沉山从不参与仙派纷争,独立于仙门世家之外。

  云昭此番下山一为游历寻道,二为萧闲寻父。此前本欲乔装打扮一番,待大会开始,便混入其中看看热闹。不曾想带了萧闲在身边,只得在屋顶待上一夜,天明之后,随机应变。

  云昭望着夜空中稀疏的星辰,百无聊赖之际,萧闲稚嫩的声音忽地传到耳边:“紫微垣动,明日必有吉兆。”

  云昭听闻,惊讶了一番,不知怎的冒出一句:“明日就能找到你爹啦?”

  萧闲虽满头黑线,但还是耐心回答:“不是。与我无关。”

  自幼时起,云晚便教他辨认星辰之术。

  ‘历象日月星辰。星谓五纬,辰为宿光。……四时物境,斗转星移。合四象,乎天地之气理。’

  母亲的话言犹在耳,那时他不甚明白,如今却也只得皮毛。

  刚刚那番卦并不是他算得的,而是心随意动,不觉出口,又恰至云昭耳边。

  想至此,萧闲掏出脖间的神司星珏,细细研究起来。

  云昭见此星珏,电光火石之间,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经卷。

  那是一部名为《上古神器遗录》的经卷,由诸多残卷编纂而成,起初由师祖李后仙修编,后交由师父李后隐汇编整理。

  经卷涉及文字、图案残缺部分,均由李后隐亲手描绘补录,到云昭手中,已是一部较为完整的神器遗录经卷了。

  经卷中记载了大大小小神器数万件,大到上古创世之期的十大神器,小到不知名的剑器匕首。

  此前东方未白手中的青玉扇,虽不是上古神器之一,却也出自上仙之手。卷中记载此扇名为“春尘”。自众神陨落,此扇便落至凡间,流传万载,东方未白许是有缘之人。

  仙器有灵,如未认主,自会封印,如普通折扇一般。

  而萧闲手中的“星珏”想必就是上古神器之一的“神司星珏”。

  卷中记载:‘神司星珏,满月之状,玉质,溶溶生辉。星子布罗,变幻莫测。似动而非动,似静而非静。蕴万物之气运,含自然之气数。乃上神谷雀的法器。’

  据闻,此“神司星珏”还有一个浪漫悲戚的情缘故事。

  神一历时期,泽物殿的泽生神君与谷雀上神相恋万年。“神司星珏”便是泽生神君集藑茅、筳篿、珵玉为上神谷雀打造的定情信物。

  起初“神司星珏”只是普通信物。因谷雀万年佩戴,在占卜星月之时,无意撷星子注入其中,万年光阴,竟造就了一方神器。

  数万年过去,泽生与谷雀不知因何决裂。当谷雀一剑刺穿泽生的心窝,至此,泽生于神五历陨落。

  “后来呢,谷雀上神如何了?”萧闲听的入迷,急切问道。

  云昭道:“卷中并未记载谷雀上神的结局。后来我问了师父,师父只说她随后便自刎了。”

  “啊!”萧闲惊叹一声,且道:“世事无常,即便身为上神,也难挣脱宿命的。”

  云昭在碧沉仙山除了习武修道之外,因见李后隐常年以书为伴,久而久之,她便也耳濡目染,闲时之余便待在李后隐的藏书阁,读万卷书。

  云昭心下担忧:‘奇异珍宝,世人无不贪之慕之。此时萧闲身佩神器,若被有心之人瞧去,定遭祸端。落天镜便是前车之鉴。’

  于是便向萧闲问道:“闲闲,这个星珏……姐姐与你说过来历吗?”

  萧闲回道:“母亲说是父亲给她的。”默了一阵,又道:“小姨不必担心,你看。”说着便将手中的星珏递与云昭。接着道:“星珏是空的,珏心在妹妹萧月那里。只有合二为一,方显神威。”

  云昭讶然,未料到萧闲小小年纪,竟如此淡然自若。见不必担忧,又另起话题:“闲闲啊,万一哪天见到你爹,你想和他说什么?”

  萧闲接过星珏的手微微一颤,他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眼下只答:“我不知道。”

  云昭没有发现异样,“哦”了一声后道:“那月儿呢?”

  萧闲没有迟疑,笃定回道:“会说:‘月儿妹妹,我是你的哥哥,萧闲。’”

  云昭听了瞬间开怀,哈哈大笑起来,道:“闲闲,你怎知月儿是妹妹,万一是姐姐呢?”

  萧闲坦然道:“自是母亲说的。”接着学起云晚的语气,对着云昭道:“我的好大儿,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云昭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是谁?”远处传来巡逻声。

  “不妙!”云昭悔叫一声,便眼疾手快的带着萧闲隐入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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