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果然落了雨。闪电将整个天空照得像白昼一样,雷声震彻整个山谷。狂风“呼啦啦”地从山谷里涌出来,将树木吹得东倒西歪,细一点的树枝被风折断,带到了空中去。斗大的雨珠连绵不断地从空中砸下来,天漏了似的下了一整夜。
直到临近清晨的时候,雨才终于停了。雨后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明净。
霜华早早就在山门口等着必承了。他悠然的倚靠在一颗青翠的老柏树上,微眯着眼,像在小憩。下了山就不能再依着师门里的打扮了,他换了一身青白色印着蓝纹的便服,平时全部束在头顶的头发,现在也被放下来一半,披在身后。乌黑亮泽的长发拖到腰间,显得他的肤色比平时更加洁白通透。
他微闭着的双眼像两个长长的月牙,微风吹来,浓密的睫毛不自觉的抖了一下。青蓝色的长袍也被风轻轻吹起,飘舞在风中的发丝在晨辉的照耀下,散发出微微的银光。真是一幅绝美的画卷,就连停在树干上叽叽喳喳的鸟儿都变得安静下来,仿佛怕惊毁了这美好的画面。
这时,山路上跑下来一个身着银黄色金线刺绣纱袍的少年,少年跑得气喘吁吁,清俊的面庞上全是汗珠。正是必承。两人相距不到十步的时候,霜华缓缓地睁开了眼,他睨了一眼必承,说:“走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等我,自己下山去了!”必承追上霜华,轻拍着胸脯说。
“我以为你害怕下山被那虎妖打得落花流水,所以躲被子了,不敢跟我下山了。”霜华一边揶揄必承,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馒头丢到他手里。
“哈哈哈,我是谁啊,我会怕这种小角色?我告诉你,像我这样的高手对虎妖这样等级的妖兽,打翻它只需要我一只手。”必承轻松接过馒头,放到嘴里一脸傲娇的说。
“一个每天练功都睡过头的高手。”
“呃......”必承被抓到了痛处,一时不知该怎样反驳。挣扎了一会儿,继续道:“师尊说了,我的底子好,就算时常偷懒,修为也跟你差不多。”
俗话说:宁拆城墙一角,不穿脸皮一层。霜华心里对他这种自卖自夸很是佩服,实在懒得搭理他。必承还以为自己说的太有道理了,以至于霜华无言以对,便说得更起劲儿了。一路上只有必承“吧啦吧啦”的自说自话,吵得不得了。
不多时,两人就走到了山脚。
山路的一边盘腿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道,老道的身后站着两个穿着灰袍的道童。霜华猜想,这便应该就是仙族的九清元君了。
果不其然,那老道见霜华和必承走近,让身边的道童搀扶着,慌忙地从地上站起来,又做了一个跪拜大礼,然后道:“在下九清,敢问二位可是天元神尊座下霜华神君与必承神君?”
二人见九清作礼,并未阻拦。他们乃天元神尊座下弟子,辈分上便高过许多其他的神族许多,何况是一个仙族的九清。这跪拜大礼实在是受得心安理得。
待九清问完,霜华缓缓道:“正是我二人,此次奉师尊之命,下山协助元君降妖。”
必承打量了一下九清,这元君的装扮看起来仙风道骨,好像法力高深的样子,居然连只虎妖都降服不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霜华跟必承相处了整整两百年,对他的想法简直了如指掌。虽然他也觉得九清看起来颇有几分师尊的气韵,但是修为却相差几个纪元,这实在有些滑稽,但是当面嬉笑,却有不妥。于是他伸出手轻轻地在必承的后劲上一拍,必承就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必承惊讶的看着他,手不停的比划着,嘴巴在动,却不见声音。霜华只能从必承的口型里,看出他在大概说:“你干什么,为什么点我哑穴?”
“多谢二位神君肯出手相助,弟子实在感激不尽。不知二位可否随弟子前往天晨山,我们再细细商量一下降服虎妖的对策?”九清完全没看出两人心中的小九九,语气恭敬的问道。
“如此也好。”霜华不理会必承的纠缠,示意九清带路。
凤栖山方圆百里之内是无法御风飞行的。天元神尊喜好清净,未免世外之人的叨扰,在此设下了重重仙障。一行几人只能乘坐一条容量不大的小船,顺着海路划到岸边,再乘风飞行。
上了船,必承总算安静下来,放弃了挣扎,他用诚恳的眼神看着霜华,哀求他解开自己的哑穴。霜华看他是真的安分了,挥了挥手解开了他的哑穴,他终于又能发出声音了。
船大约划了快一个时辰,终于靠岸。下了船,霜华和必承转身看着凤栖山的方向。穿过阴霾的云气,只能隐约看到凤栖山的山顶,整座山高高的隐匿于仙雾之中,看起来是那么遥远。师兄两个深深地凝视了一会儿,便随九清等人御风而起,飞得越来越远,凤栖山的影子也彻底看不到了。
不知飞了多久,终于在一片连绵青翠的山脉间停了下来。危峰兀立的深谷中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钟声,声音沉闷,响彻山谷,在云雾中久久回荡。
这段山路可够险的。路面凹凸不平,到处是鼓起的土包和碎石,山壁上几乎每走几步,就会有凸起的尖锐石峰。走在这崎岖的山道上,不是碰头就是碰脚。必承站在云上看着这难走的险路,心里默默庆幸自己是神族,可以乘风而行,而那些到此求仙的凡人,可要吃这一遭苦了。
山路的尽头就是天晨山的山门。此时山门口两边,分别站着两排穿着深青色道袍的弟子,中间站着五个身着深蓝色道袍的领头弟子。见到九清归来,弟子们对着师傅做了礼,齐声道:“恭迎师傅回山。”
九清朝众人微微点了点头。未待他开口,深蓝色道袍的弟子中,一名容貌清秀,身材高瘦的弟子观察了一下师傅带来的两人,便开口问道:“师傅前往凤栖神山数日,今日得以归来。这两位莫不就是天元神尊座下,此方前来协助我等除妖的神君。”
九清欣慰的看着眼前这个聪慧的弟子,说道:“这两位正是神尊座下,霜华神君和必承神君。凌远,你带二位神君到禅房稍作休息,一会儿再引他们到晨辉堂商议对付虎妖的办法。”
众人听完师傅的介绍,全都诚惶诚恐地对着霜华和必承两人拜了拜。其中只有一个叫青迎的蓝袍女弟子,虽也同众人一样行拜礼,但眼睛一直盯着着霜华与必承,心想:“这两位神君还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啊,一个淡定优雅,器宇轩昂;一个潇洒英俊,风度翩翩。这凤栖山不愧为六界第一神山,养出来的小神君都长得那么清新俊逸。”
与青迎不同,凌远看着这两个所谓的神君,年纪轻轻,看起来弱不惊风的样子,想来法力修为能有多高?不过是占了个天元神尊弟子的身份,就这样不可一世。见师父与师兄弟们都这样虔诚的拜他们,心里升起一丝丝不屑。“二位神君,跟我走吧。”于是他语气也带着些许漠然。
“元君,那我们去去就来。”霜华淡淡地跟九清客套了一下,转身走进山门。必承看了一眼凌远,从他的眼神中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想法。必承虽然平时洒脱不羁,其实他的心思细腻,洞察人心,不过是在霜华的光芒下被隐下去了。他轻轻地抬起手,动了动手指,刚想给那凌远小道一点颜色看看,就看到了霜华杀人的眼神,他吓得打了个寒颤,赶紧收回了手。只得悻悻地跟在霜华身后,往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