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这些日子,霜华总是做一个同样的梦。
在梦里,他又被困在了那片星空里。不同的是这片星光变得更加璀璨,更加明亮。霜华也不像之前那么无助和害怕了。
因为在这里,他的身体又能活动自如了,他的神力好像也回来了。在这片星空梦境里,他又能像过去一样,感受到神力在身体里涌动,能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
可是,早晨醒来的时候,他依旧躺在床榻上;他依旧要用双手撑着床沿,才能够艰难地起身;他的腿脚依旧没有知觉,他依旧是个要依靠别人伺候的废人。
于是,清晨的阳光照在霜华脸上将他唤醒的时候,就变成了他一天中最难受的时候。
这一切,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也许知道霜华心事的,只有白羽这条小鱼。自从霜华做了它的主人的那天起,霜华的喜怒哀乐,它好像都能共通似的。
它日日趴在水缸边上,看着霜华日渐消瘦的身影心里十分忧心。它总是很懊恼,自己为何只是一条鲤鱼精,除了在水里吐个泡泡逗他开心以外,根本不能时时刻刻在霜华身边照顾他,为他疏解心中的烦忧。
于是只要能在霜华的身边,白羽便努力地吐出几个泡泡吸引霜华的注意。不过事与愿违,无论白羽吐出多少泡泡,霜华都只是淡淡地看一眼,便转头看向别处,毫无兴趣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
这天,白竹许是不知道霜华已经给白羽投过食了,依旧丢了很多鱼食到水缸里。白羽这小鱼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因此吃得实在多了些,以至于肚皮都快要撑破了。
它挺着大肚子,在水里艰难的游着。可看到霜华的时候,它还是忍着快要破掉的肚子,用力地吐出了一个泡泡,由于用力过猛,竟然还发出了一声“噗噗”的声响。
随着“噗噗”的响声,白羽吐出了一个手掌那么大的大泡泡,还不等它反应过来,霜华的目光居然被那“噗噗”声吸引过来了。
他转过头,便看到白羽的头顶上飘着一个巨大的泡泡,晶莹的泡泡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
白竹正巧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这个大泡泡,发出了一声惊叹:“神君,好大的泡泡,这个泡泡是小白羽吐出来的吗?”
霜华没有回答他,而是颇有兴致地伸出一只手,那泡泡正好轻轻地飘到了霜华的手掌上,然后他微微抬手,那个七彩的泡泡便飘向天空,往远处飘去了。
白羽看着那个飘得越来越远的泡泡,又看了看霜华,发现霜华的嘴角轻轻上扬着,看来心情还不错。于是,白羽心里想道:“明天,我一定要吐一个更大的泡泡来逗主人开心!”
第二天,白羽吃鱼食吃得更勤了。
白竹刚刚将鱼食丢进水里,马上便被白羽给吃光了。白竹看着片刻便消失了的鱼食,心想这条小鲤鱼精越发能吃了,于是没多想,便将手中的鱼食全部抛进了水缸里。
白羽的小鱼肚已经撑得不像话了,但是为了能够吐出一个更大的泡泡,它顶着疼痛的肚子,还是将剩下的鱼食全都吃进了肚子里。
它的肚子变得又大又圆,远远看着像个小水球一样,好像随时都要破了似的。
为了逗霜华开心,它也算是豁出去了。
可惜天公不作美,还不到正午,天空变开始下起雨来。
下雨的时候,霜华便不坐廊下了。他今日懒懒地坐在床榻上看着一本棋谱,自然也没有关注白羽。
白羽的肚子胀极了。现在别说吐泡泡吸引霜华的注意了,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了。它的小脑袋变得越来越沉,不知过了多久,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雨还在下,且越下越大。
“霜华,”门外传来了必承的声音,“这雨可真大。”他走进房间里,将手中的伞收起来,随手立在了门口,然后拍打着袖子走到霜华的身边坐下。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过来了?”霜华看到必承走进来,不自觉地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棋谱放了下来,然后对着白竹说道:“白竹,给必承沏杯热茶”。
必承将霜华放下的棋谱拿到手中翻看了一下,觉得无趣又放了回去,傻笑着说道:“这么大的雨,也没事可做,想来看看你”。
“师尊闭关了,无人管你,你倒自在。”霜华打趣道。
这时,白竹从外面走进来,急忙给必承沏了杯茶。他将热茶递到了必承手中,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犹豫了一会才说道:“必承神君来得正好,白竹正好有事想要请教您”。
必承接过茶杯,随即喝了一口,笑道:“难得小白竹对本君的态度如此诚恳。说吧,何事?”
霜华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白竹。
白竹看了看霜华又看了看必承,想来一时间实在说不清楚,急切地说了一声,“二位神君请稍等一下!”说完,不等必承回答便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霜华,这小子都被你宠坏了。”必承坏笑着说道。
霜华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白竹的背影,宠溺地笑了笑。
不一会,白竹便将鲤鱼精白羽连鱼带缸地抬到了霜华和必承的面前。
“神君请恕罪,这些日子都是白竹在喂养这小鱼儿,一直都好好的。可不知今日是怎么了,是不是怪我投食投得勤了些,这小鱼儿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白竹轻轻瞟了两眼霜华,一脸的歉疚。他说完又看向必承,急切地说道:“必承神君,快看看白羽,您养的那条也会这样吗?”
听到白竹说完,霜华和必承这才一脸疑惑地往鱼缸里看去。
只见白羽那条小鱼,此刻正毫无生气地漂浮在水面上。它那又鼓又圆的肚皮朝上翻着,一半已经露出了水面,而那黑色的小尾巴和小脑袋却无力地垂在水面下。
它现在的样子就跟厨房里,那些准备拿来做菜、由于捞出来很久,无法呼吸而死掉的鱼一模一样。
“呀,这鱼已经漂了!”必承看着水缸里的白羽,一脸惊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