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漫天飞雪,白雾笼罩了人间的一切,暴风时不时席卷而过,卷起地上的层层厚雪,然后狂暴地扫荡着各个角落。
这是三界的第二次霜劫。
“五月飞霜,万劫不复”。
白珏披着一身红白色的绒毛斗篷走在人界的路上。雪已经将她的斗篷浸湿,风如刀割,袭面而来,她借助法力才勉强缓慢前行。
路上除了她空无一人,前方的路上,风引起的黑色旋涡一处接一处,要吃人般地原地打转。
白珏咬了咬牙,扶了扶脸上的金色面具,那面具此刻如冰刀一般刺着她白皙的皮肤,让她双眼周围生疼。
再到前面,就是避难的地方了。
大灾难来临之时,仙界总会派一些人去往人界,建立起由法力支撑的避难所,供人界百姓居住避难。
“咔哒”白珏推开了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地面上衣衫褴褛的人们,有母亲在安慰着孩子,有老夫妻互相握着手取暖……想必是仙界的人刚救下的,所幸临时避所不太破,也不小。
这时一个小男孩跑过来,他被冻得肿胀的双手拽着白珏的衣角问:“仙君姐姐,你找到吃食了吗?”
白珏一愣。
她才不是什么仙君,相反,她是个恶魔。
这时屋子里的人们纷纷问道:“仙君,您们回来了?”
白珏薄唇微抿,扫视了屋子一圈。
正当她要开口,这时只听见一阵“哒哒哒”的声音传来。她闻声望去,只见几个身穿不同颜色修炼服的人下了马,从另一匹马的马背上拿着什么东西。
“仙界的人?”白珏想着,便随男孩进了屋子,冷冷说道:“救你们的人回来了”
有几个孩子兴奋地跑去门口迎接。
“快看,孩子们,我们找到了这些好吃的!”说话的少年俊郎至极,看上去还有一些傲气。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几个冻得邦邦硬还粘连在一起的馒头,掰开递给那些小孩。
“谢谢子阳哥哥”孩子们心满意足地接过馒头,跑到了父母身边。
此时白珏正要拿出什么东西,眼前就出现了两个馒头。
“姑娘,吃点吧”说话者声音清冷,使空气中多了一丝凉意。
她抬眸,眼前之人的脸棱角分明,冷俊如冰。纵使眼前人长得好看,可是一双凤目如寒潭般,着实叫人感到冰冷。
“谢谢”白珏接过馒头,不禁打了个寒颤。
凉,实在是太凉了,像石头一样硬。
那人嘴角似有些惭愧的笑意,“抱歉,我们只找到这些”
“没关系,谢谢”
“皎然仙君!”珞子阳跑到男子身边,问道:“这周围的百姓都在这了,我们要怎么办,一直待在这吗?”
白珏一惊。
白皎然?是他?
“我们只负责这里的百姓,这几日先照顾好他们,待到霜劫过去,再走便可”没等白珏思考完,冷冷的声音又传来。
“可是……可是我的法力已经快消耗没了,再这样下去,我怕……”珞子阳看了看手心。
“别怕,有我在”白皎然道,可能是由于俊俏的原因,他脸上竟多出了一份不屑。
别怕,有我在。当年他也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这几个字白珏再熟悉不过了。她笑了笑,便问道:“这位就是白仙君?”
白皎然年少成名,十五岁那年凭一己之力封印了仙界的猛兽魔蛟,又因他师承上仙界的旬空仙尊,后被碧云天阁请去,所以深受仙界重视,仙界的大部分人都听说过他,这也不奇怪。
“正是在下”
“姑娘是谁?”珞子阳问。
“我……”白珏有些支支吾吾,随后她便想到了一个身份:“我是上仙界弗闻长老的弟子”
“弗闻长老?”珞子阳喃喃,“你是来做任务然后遇到了霜劫吧?”
“额……对”白珏顺水推舟,况且,她的确是做任务,只不过这个任务肯定是与仙界相悖的,所以她大言不惭。
“弗闻长老膝下弟子众多,姑娘叫什么名字?”白皎然看向她。
“我叫……玉儿!叫我玉儿就好”白珏把自己的珏字拆开,取了右半部分。
“玉儿姑娘,这几日我看你也别可哪走了,太不安全了,和我们一起吧”珞子阳很是热情。
“好,那就麻烦各位仙君了,我也可以帮你们”白珏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待到他们俩去别的地方后,白珏突然想起什么般,正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把匕首。
“玉儿姑娘!”
白珏如被毒蛇咬到般猛地收回手,只见珞子阳走过来道:“姑娘若是不够吃,这里还有饼”
“够吃,这些给孩子们吧”
“好”珞子阳转身走了。
白珏这才背过去,掏出匕首,用黑色的帕子擦拭掉上面的血渍。她站着的这个地方恰巧是个拐角,所以应该没人发现。
“仙君姐姐!”
“啊?”白珏转过身来,低头就看见那个刚才扯自己衣角的小孩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
那小孩一把抢过匕首,还兴奋地跑到他娘那里,上蹿下跳道:“娘,你看这把匕首,好看吗?”
“好看,这是谁的啊”一个挽着头发,面色苍白的妇女问。
“仙君姐姐的”那小孩指着白珏。
此时白珏走过来,她承认,她那把匕首特别好看,特别,特别精美。因为刀柄上不仅雕刻着金色的凤凰,还被她镶了一块玉进去,那玉泛着光泽,上面刻着“宁”字。
“玩够了就还给姐姐吧”妇女道。
“它的名字叫斩烟”白珏蹲下,看着小孩玩弄着匕首。
“斩烟?好酷的名字!”说着小男孩在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把木刻匕首,“姐姐,我和你换好不好?”
白珏接过那木制匕首,虽然有些粗糙,但是还是很像样的。
“别闹了,姐姐那是有用的,你这个比不了”妇女随后看向白珏,脸上满是歉意道:“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这是他爹在世的时候给他刻的……”
虽然粗糙,但是充满了爱意。
“没关系的,姐姐到时候送你一个,但是这个斩烟不能给你”白珏抚摸着小男孩的头。
“那好吧,说话算话”男孩不舍地把斩烟还给了白珏。
于是他们还拉了钩。
其实斩烟,早已比白珏的命还重要。她握着匕首,思索片刻,便收了起来。
这时珞子阳和仙界的另一些人正在给人们分着毛毯。
白皎然和一个墨衣男子则站在门边,正谈论着什么,白珏似有似无的能听到几句。
那墨衣男子应该就是沈卿尘,与白皎然是至交。
“这次霜劫,人界又大乱了,城中的青楼趁着这时不知道拐走了多少走失的幼女……”沈卿尘道。
“第一次霜劫的时候,我便被派到城中,不知这次那边怎么样”白皎然一手攥拳放在背后,只露出了半截侧脸。
“那时你做的很好,放心,阁主派去那边的人定不会疏忽的”沈卿尘拍了拍白皎然的肩,随即神色凝结,“可是昨日看弟子传信,说是城中看见了许多黑斗篷的人,不知是不是绯影城在作乱……”
“黑斗篷……我看还是要提防着点绯影……”
白珏听着,把身上的红斗篷用法力烘干,随即摘下,披在了面前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儿身上。
“谢谢姐姐”小女孩儿声音奶奶的。
“不客气”白珏笑了笑。
幸亏今日穿了一个红斗篷,要不然说都说不清了。
外面的风没有停过,天上时不时会掉下来一颗大冰晶。所幸仙法庇佑着整间屋子,孩子们的吵闹声盖住了外面不断咆哮的风声,使屋子里多了一些温馨和暖意。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夜晚。
晚上大家坐到一起,想着聊点什么。
突然一个小女孩嫌饼太硬太凉,大哭了起来。于是白珏拿过那饼,放在手心,只见手掌上金光浮现,不一会儿,饼就变热了。
那小女孩儿也很是开心,开始观察白珏,“姐姐,你为什么戴着面具啊”
白珏的面具虽盖住了半张脸,但那面具不是很张扬,仙界的人不奇怪,但是人界的孩子们非常好奇。
“……我脸上有伤,不好看的”白珏一天里编了无数个谎,早已轻车熟路。
“玉儿姑娘心善人肯定也好看,说不定是不想被人看见美貌呢”此时珞子阳打趣道。
白珏笑了笑,随即转移了话题:“唉,只是可怜这些孩子了”她想把话题引到霜劫上去,“这么小就经历霜劫”
“是啊,第一次霜劫的时候,我们皎然哥哥就在城中立下威名了!就因为他救了许多小孩子……”珞子阳叉着腰激动道,仿佛他才是立下威名的人。
此刻白皎然低着头,轻轻皱眉。
“阿然,怎么了?难受吗?”沈卿尘问。
“无事”白皎然语气有些虚弱。
“人界与下仙界交界之处的临仙镇买通仙界的修士,借助修士常年为他们供应的法力,让他们的镇子在大灾大难中都不被摧毁,所以他们应该会趁霜劫靠着卖米面粮食挣一笔钱,明日我们便去看看情况”沈卿尘道。
临仙镇,那正是白珏要去的地方。
“我跟你们一起去”白珏道。
“玉儿姑娘,外面很危险,你还是……”“没关系,我会帮你们的”没等沈卿尘说完,白珏抢先一步回道。
“那好,明日就我们四个去吧”珞子阳说道,“让其他人留下照顾这些人”。
屋子里有仙法支撑,夜晚不算寒冷,人们铺着草垫,勉强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