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救她(2)
少年又蹲在原地,犹豫了半晌,才笃定地下了决心:
“不如这样吧?!”
“与其,让你未来死缠烂打、摆脱不掉,逼得我可能会被迫非得‘以身相许’的方式,来偿还你劈死救我逃出黑狼窝的这份‘人情’;倒不如,眼下,我自己先对你‘主动’示好一点点儿吧……”
心理建设完毕、打定了此项主意之后,他才这索性,忍挨着自己身上的重伤、强撑着力气,从雪地上将又因突发视盲症而昏厥不醒的九小寒,背了起来……
于是,那洞里、洞外,犹如天然之别一般,二人就算是“如此默契”地达成了共识,很是顺理成章地调换了个一下位置。
这一次,已经轮到,他在“下”、她在“上”了。
尽管,他具备着天赋异禀的自愈能力,再加上天气寒冷,“狼少年”身上的那几处重伤,已经基本止了血。
可是,由于他长期处于那种东躲西藏、风餐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逃亡生涯,他那副身板骨架,委实太单薄了些。
就算是,这时他使出了咬牙切齿、浑身吃奶的力气,似乎也是杯水车薪,他显得还不如自己背上的那个小女修呢。
仍处在昏迷状态的九小寒,死沉死沉地压在“狼少年”的背上。
一眨眼的功夫,少年修长而孱弱的腰弓,都已经快弯成一个直角了。
其实,单从二人的身高来看,九小寒还要比少年略微矮了大半头左右呢。
她就那么不省人事地匍匐趴在少年的身上,就如同一只八爪鱼一般黏糊糊地吸住了他的后背似的。
并不是九小寒的体重很沉,而是,少年的体能还没有完全恢复。
即便是,相对于“狼少年”修长的身高而言,九小寒的体格已经算得上是很小很瘦的。
可是,九小寒的双脚,却显得很长,一直耷拉在雪面上,磕磕绊绊着被拖在少年两脚脚后跟的位置,不时地摆动着,撞得他也挺生疼生疼……
这般尴尬的状况,也足以见得,这位“狼少年”,的的确确,是太瘦弱了,体质也是真心的很差呐。
鹅毛大雪纷飞的夜色之下,鸦雀无声的野山竹林之间,本该是那么势不两立、你死我活的对抗厮杀一番,可,这叠罗汉式的两个身影,无论何时何地看上去,也都真心是显得格外的滑稽。
九小寒的全身被冻得越来越僵挺,不时地往下滑落,“狼少年”没走几步,就得暂时停下来,用着快要麻木的双臂将她再往自己的背上推上一推。
换做是谁,心里都会暗自嘀咕,还会有些愤愤的小抱怨吧:
“这蠢女人,不知平日里,都吃些什么东西!”
狼少年贴身背着昏迷不醒的九小寒,心中自言自语着:
“你瞧你,这具小身板儿,看着不大个,怎么就这么重啊?”
只不过,话虽如此,这还不是他自己在自作自受的结果么!
纵使,就算是他拥有着再强大无比的创伤自愈能力,也禁不住他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刚才,他一背起她来的时候,就幅度那么大地用力拉扯,再加上,这一路上他举步维艰地驮着她。
如此这上下来回几经折腾,他心窝和肝脏处的那两处伤口,又被撕裂开了!
只不过,幸好,伤口周围,还粘有着一些九小寒在黑狼洞中给他用过的止血药——那些白色药粉还是起到了很明显的止痛效果的。
虽然,此时,鲜血已经再次从伤处渗了出来;但是,倒还不至于,让他像此前那般一样,经常疼得难以忍受、满地打滚。
他咬紧着牙根,又往上顶了一口气,使劲儿将托举过了自己的腰间、瓷瓷实实地重新压在后背上。
双臂交叉与身后,支撑着紧贴住自己脊背、那个感觉起来似乎越来越“重过泰山”的蠢女修,再次吃力地重新出发,往前一步一步地挪着。
而,他也就才走出了数十步远,在厚厚的惨白雪地之上,已经形成了两道长长的、鲜血滴染着的足迹与拖痕……
那看起来,既好像是,画家在白色绢纸上用朱砂写下了长长的“一”字;
又仿佛是,什么得了冤屈之人,在自己临终之前,浸在悬梁白绫上的一笔血书;
也犹如是,不知被谁,在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天然美颜上,用锋利的刃器,新割出来的一条刀疤……
但,接下来的一幕,着实有些出乎“狼少年”的意料之外。
他还原本以为,是自己四散在地上和空气中的那些新鲜的血腥味儿,引来了正在附近觅食的雪狼群。
而,实则不然。
驱诱它们围上来的,却是九小寒身上的那股子“吸妖”奇香……
只是,非妖者,是绝对闻不到这股味道的!
他和那些血狼妖,都闻到了。
那些雪狼,和此前那些洞穴里、以少年心肝血肉豢养的野山黑狼,是完全不同的。
虽然,从身型和力量上,它们还远远不及黑狼们巨大而凶狠。
但是,由于,雪狼全身上下的皮毛大多为纯白色,瞳孔的颜色也是灰白色;故而,它们的灰瞳,这正是天生为了适应在雪季等恶劣的自然环境中生存所致。
因而,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这些雪狼,要比那群黑狼,更具有群体战斗力和威胁性。
或许,正是由于毛色和血统方面的显著性差异,才致使雪狼与黑狼成为了彼此与生俱来的天敌。
从这些特点的共性方面,看来,普天之下的所有狼族,乃至很多种群居性的生物种族,反倒,是和人族有些十分类似了的:
尽管,生来同而为人,却也始终都会或多或少地,因为彼此之间存在着,肤色、外貌、信仰、地域习惯、语言文化、社会体制等方面的个体差异,而将对方认定为是异己、异族,有的是与生俱来的、也有的是后天养成的,持续互生敌意、不断发起争端……
那么,如此说来,一个千万年来的无解问题,从盘古开天辟地之处以来:
人与兽,仙与魔,神与妖,哪一种,才是更为凶恶的呢?
“狼少年”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一些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极为不好的事情;他的目光,显得更加凌厉与无情了。
然而,在漫天大雪的场景中,雪狼们都拥有着天然的视觉优势。
这,正好,与九小寒的夜视蓝瞳之异能,是相反的。
若是同样面对着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再加上是晴天白日之时,九小寒的双眼,会比普通常人更快地出现雪盲病。
往往,还是令她猝不及防的。她变现出来的症状,也会显得极为剧烈,不仅是头晕目眩,而且,根本来不及恶心呕吐,她便会当场晕厥过去。
先不说,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林幽径之中遇到了雪狼群,就是默默地躺在雪地中、昏上个把儿时辰的话,恐怕,很快,九小寒就会难逃被冻僵之厄运、几无任何生还的可能了。
想必,她也没想到,幸好,此时此刻,有这位“心存感恩”的“狼少年”在她的身旁守护着。
▽▽▽▽
当第一时间察觉到远处有多只雪狼出没的踪影之时,少年就已经神经紧绷起来,让病弱的自己足足又提高了一百二十分的警惕性。
他先将九小寒从背上放了下来,让她稳稳地依靠在了旁边的一棵枯树下,随即顺势提起了九小寒手中的那柄软剑。
刚刚不久之前,九小寒就是用这剑挑掉了那洞中黑狼头目的七根额毫。
看得出来,九小寒的这柄“纯覚”,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轻轻松松、得心应手地使用的。
它的力道与动作路径,极其不易被掌握和运用,可谓是,在清心观中驾驭度最高难的武器兵刃之一了。
那,还是在五年前,在九小寒及笄之时,是师父无为子作为生辰礼物、赠予她的护身之物。
“纯覚”,剑身柔软如绢,用力屈之如钩,纵之铿然有声;可以屈置腰间,放之复直如弦;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
与硬剑术完全不同,软剑术,对习剑之人身体的柔韧性、灵活性和协调性,要求颇高。
日常习练与运用“纯覚”之术的时候,习剑之人也务必要精、气、神三位高度集中,加以时日的持续精进,方可不断接近、最终才有希望达到人剑合一之境界……
“没想到,这个蠢蠢的小女修,倒是御得了一套好剑术啊!”
少年心中暗叹道,与此同时,只见,他单手持着九小寒的“纯覚”,另一只手已经配合着、比划出一个出剑的姿势了。
这柄“纯覚”剑,当他真正持起来之时,“狼少年”才觉得,自己使着并不十分顺手。
有种软塌塌之感,就好像是一条青铜鞭,似的。但,又不能够像使用鞭子的那种甩打之法、来好好地驾驭它。
而且,“狼少年”还感觉,这“纯覚”,似乎既不适合砍杀,自己也无法能够立即如九小寒那般剑术纯熟地、将敌方的要害一命刺中。
将“纯覚”攥在手掌中,“狼少年”心道说是:
“果真是,好一把绝迹了数万年的上古神器啊!可惜了……”
“竟不知,这个厉害的宝贝,是如何被这个蠢蠢的小女修给得了来的……?”
“莫非,也是那无为子老儿送予她的师传法宝,不成?”
只是,对于这件奇特的宝物而言,他想让自己驾驭此剑能够达到如影随形的程度,估计还需要卸掉自己身上八成左右的阳刚之气,才可以。
即便是,身受重伤的他,也没什么阳刚之气了,但,毕竟,再怎么说,他还是个男子。
趁着那些雪狼还暂未靠近他们俩,“狼少年”又尝试着,却掂量了两下这柄“纯覚”软剑。
然而,他盘算了盘算,毕竟,与几十只雪狼斗智斗勇,一旦缺了八成阳气,恐难有足够的胜算了!
于是,“狼少年”便无可奈何地先作罢了,他只好决定暂时放弃使用这柄“纯覚”!
就在此时,“狼少年”好像是急中生智地忽然想到了什么更为精妙的战斗之法。
只见,他赶紧俯身下去。在将“纯覚”剑放回九小寒的手边之时,摸索起了盖在九小寒身上的那件黑狼皮大氅贴身位置的内袋。
在将那柄“纯覚”剑放回九小寒的手边之时,少年摸索起了盖在九小寒身上的那件黑狼皮大氅贴身位置的内袋。
没过片刻儿的功夫,“狼少年”便从那内衬的小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只寒光雪亮的锋利匕首来……
“幸好,幸好!”
一时之间,确实有一件值得少年感到甚为庆幸之事。
先前,九小寒背着他飞奔出狼洞之时,这支一直藏于他那件狼皮大氅内袋之中的短匕首,并没有随着她那上上下下的颠簸被不慎甩丢出去。
此刻,“狼少年”冷冷的目光,正盯着自己掌中已经替换了软剑的匕首,心中默默地又自嘲暗道了几句:
“真是,没想到啊……”
“以往,用于剜我心肝、豢养黑狼之烹饪道具;如今,却成了自己的防身之利刃兵器了!”
“这,或许是,普天之下,最莫大的笑话之一啦吧?”
这支短匕首,别看是件小东西,那还是当初第一次、他被人刺杀后,本以为自己死了、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心口处多了这把“凶手”留下来的匕首。
那时,他年纪还太小,完全记不得杀他之人的样貌,只因顾及到母亲得知后真相定会担心他,才将这凶器一直藏着。
他相信,早晚有一天,自己一定会找到那个仇家的。
这匕首,匕尖长约八寸,弯头薄刃。
由于,它很是便于隐藏、携带方便,日常备用时,被“狼少年”塞在了一层黑狼皮质地的外护套内,一直将其带在身上、以为不时防御之需。
眼下,他已经从皮套内将匕首拔了出来,锃明瓦亮的,足见他平时是多么经常地使用它、打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