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这个声音云珂刚刚以为是河流的声音，但在这个狭小的密闭空间里，显然不是。

　　是风声。

　　因为云珂已经感受到了风吹过她脚丫子留下的凉意。

　　看来这里并不是密闭空间，云珂花了一秒钟想。

　　剩下的时间里，云珂都在细细感受她的脚丫子。

　　又疼又凉的。

　　十分新奇。

　　感受之余，云珂又听见了细小的摩挲声，从风声源起之地传来。

　　云珂垂眼看去。

　　原本密闭的细缝多了一个三角状的孔洞，光线从孔洞里泼洒进缝里。

　　一个黑漆漆的脸蛋出现在孔洞的那头。

　　是一个四岁大小的人类幼崽，是他搬开用于封闭缝隙的混凝土块。

　　他将一个灰布包裹推进缝隙里，然后自己也爬了进来，艰难地把混凝土块又搬回原位，堵上那个孔洞。

　　因为年龄小，力气不足，混凝土块险些滑落，上面的钢筋划过幼崽的手臂，拉起一片红痕和血丝，微微浮肿。

　　幼崽的动作很娴熟，这个过程很快，短短几分钟，缝隙里又恢复了黑暗。

　　这几天，一直是他陪伴着云珂。

　　幽暗的烛光亮起，是幼崽点燃了一根蜡烛。

　　他看见云珂醒来，眼睛里闪出亮光来，但很快又低下头去，瑟缩地望着云珂。

　　他知道，云珂已经不喜欢他了。

　　叽啾——嘶吼——

　　云珂已经猜到这是什么响动了，一声动物短促的叫声，紧接着是大型食肉冷血动物的声音，是猎杀与逃命的交响乐。

　　幼崽似乎感受到了云珂的情绪变化，他以为云珂在害怕，于是他抿着嘴巴，小声说道：“别……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声音很小，是他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大小。

　　云珂当然不害怕，她只是想翻个身躺一躺。

　　颇窄的空间大小让云珂打消了念头。

　　云珂只好无所事事地躺着，顺道打量着那位可怜巴巴、小小翼翼用余光观察她的幼崽。

　　很可爱。

　　虽然脸蛋上灰扑扑的，还有各种血污和伤疤，但圆溜溜黑湫湫的眼睛就是很可爱。

　　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满布血迹，还能看见底下鲜血淋漓的伤口。

　　末世，成人都没有办法保护好自己，何况一个幼崽。

　　而这个四岁左右的幼崽，已经独自在外面生存逃亡了三天，不仅保护着自己，还在照顾云珂这个腿瘸了的废人。

　　幼崽在云珂的视线下抖了抖，他很害怕。

　　他的手抖得厉害，从布包里扯出一个断手，跪爬着穿过狭窄的，裂缝，将断手捧到云珂的面前。

　　破旧的衣服从幼崽的手腕滑落，露出下面各种的青紫痕迹。

　　甚至是女人的掐痕。

　　是原身留下的。

　　因为对幼崽找回的食物不满意。

　　云珂的视线落回到断手上。

　　黄白色的肌理，月白色的指甲，如果没有上面的血迹，这就是一个正常的人手。

　　云珂的长久沉默让幼崽更加地害怕，整个人都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黑色污泥裹满的小手紧紧抓着断手。

　　“只……只捡到……这个了，对不起。”

　　道歉并没有用，她不会原谅他，幼崽咬着下唇，将眼泪憋回眼眶，因为她很讨厌他哭。

　　“过来。”

　　云珂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嗓中嘶哑。

　　清了清嗓子，云珂努力做出温柔的样子，又唤道：“过来。”

　　但看着幼崽都要埋进土里的脑袋，僵直着手脚爬过来，云珂又有些后悔。

　　大约是怕她又打他，怕得全身都冰凉僵直了，还是会按照她的指令行动。

　　明明可以逃跑的，却还是留了下来。